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蕭旖終於是站了起來,擦乾了眼睛,用力地揉了揉臉郟,再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讓自己如同火焚一般的內心,稍微地清冷了一些。
一路走入內室,揮手讓屋裡的嬤嬤丫環都退了下去,她撩開了幔帳,坐到了床沿之上,看著躺在床榻之上的韓大娘子。
“娘!”蕭旖輕輕地叫了一聲。
韓大娘子的兩眼有些無神,看著蕭旖,喃喃地道:“小么,你爹他,是不是沒了?”
蕭旖伸手,緊緊地抓住了韓大娘子的手。
看著咬著嘴唇,臉色蒼白卻一言不發的蕭旖,韓大娘子頓時明白了過來,她放聲大哭起來:“是真的嗎?許管家打聽到訊息了嗎?會不會是錯了,會不會只是你爹病倒了?”
蕭旖將韓大娘子的手緊緊地攏在自己的手中,硬著心腸道:“娘,爹沒了,你想大哥、二哥也沒了嗎?”
韓大娘子的哭聲驟然停止,“你大哥二哥好好的……汴梁的事情,關你大哥二哥什麼事情?”
“娘,朝廷在向陝西路大量調兵,張超張太尉已經往陝西去了!”蕭旖道:“爹爹沒了,而且是死在朝廷手裡的,他們怕大哥因此造反。”
“造反?”韓大娘子一個激凌,霍地一下坐了起來,慌亂地搖著頭:“不不不,你大哥不會造反的,不會的。”
“如果爹爹的死訊傳到了大哥那裡,大哥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我們並不知道!”蕭旖道:“娘,你一直不太管外頭的事情,可能並不知道,這兩年來,朝廷已經非常猜忌大哥了。大哥現在治下的區域有多麼廣袤你知道嗎?大哥手下有多少虎賁之師您知道嗎?而且這兩年來,大哥並不太理會朝廷的命令,陝西路安撫使蘭四新的命令,根本就過不了橫山。”
“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娘,我們一直都是朝廷的人質。以前有爹爹在,大家還能維持著表面上的和氣,現在爹爹沒了,而且死得不明不白。”蕭旖停頓了一下,終是沒有把蕭禹還死得很悽慘這件事情說出來,她不想讓母親脆弱的心靈再受到任何的刺激。“所以,我們不能落在朝廷手裡,如果大哥真反了的話,說不定到時候我們孃兒兩會被朝廷捆起來放到兩軍交戰的陣前,用來威脅大哥呢!”
“你大哥真會…..”韓大娘子迷茫了,從小就受到的教育,讓她委實有些無法接受這樣的可能。
“為什麼不呢?”蕭旖杏眼圓睜:“難道讓他們殺死了爹爹之後,還讓我蕭家其餘人也乖乖地自縛起雙手,送到他們手裡,讓他們再殺嗎?娘,你想大哥也被他們關到詔獄之中,然後也死得不明不白嗎?”
“當然不!”韓大娘子大叫了起來。
“是啊,娘,我們不能任由他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們得離開汴梁!”蕭旖道。
“去找你大哥嗎?”
“只怕現在我們根本就沒有法子去大哥那裡!”蕭旖搖頭道:“但是我們得離開汴梁,讓他們找不到我們才行。”
“我,我們馬上走!”韓大娘子有些慌亂地翻身下床,四處去尋自己的衣物。終於找到了外裳,韓大娘子胡亂地套在了身上,穿了一半,卻猛然停了下來:“只怕,只怕我們無法離開。”
“明著走自然是不成的了。”蕭旖道:“但是二哥當年在汴梁還留下了一些人手,現在許管家正在安排,等許管家那裡安排好了,我們就能走。但這一路之上,肯定有許多的辛苦,所以娘,我知道你現在很傷心,很難過,我也一樣,但我們都得堅強起來,為了大哥、二哥,為了小靖兒,您也得把身體快快地養好。”
韓大娘子點了點頭,卻又終是忍不住如潮水一般再度襲來的悲傷,仆倒在床榻之上,哀哀哭泣了起來。
禁宮之內,權功拿起一枚香丸,放在鼻間細細地嗅著,他的對面,少監秦澤雖然坐在椅子上,但整個人卻在瑟瑟發抖。
“這香丸,居然有這樣的功效?”權功很是好奇。
“小人,小人不知道!”秦澤聲音顫抖。
雖然從級別上來說,他只不過差了權功一級,但從權利、地位上來講,兩人相差就天差地遠了。簡單一點來說,權功要弄死秦澤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一般容易。
“這麼說來,天香閣與蕭家也有關係了?”權功放下了香丸,道:“難怪,難怪蕭誠一去了南方,天香閣的東家便呆在江南不回來了。秦澤,你知道你把蕭禹死了的訊息透露出去意味著什麼嗎?”
“我,我……”
“官家、首輔他們為了隱瞞這個訊息,費了多大的勁啊,想不到卻毀在你的手裡。”權功嘆了一口氣站了起來:“你知道這麼一來,我們要多出多少事來嗎?萬一這訊息提前走漏了出去,便說是你了,便是龐貴妃,只怕也得吃掛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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