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路,秦鳳路,河東路的兵馬,都在往陝西路移動。而陝西路現在已經不再是大宋的邊境了。自從李續被蕭定幹掉之後,陝西路就再也沒有外敵能威脅了。這也是朝廷為什麼把陝西路上的兵馬,大量地調往河北路的原因所在。
畢竟在河北路的邊軍傷亡殆盡之後,陝西路上那些與李續李度兄弟幹過仗的軍隊,總要比沒見過世面的汴梁周邊的軍隊要強一些。
而現在,朝廷突然大舉往陝西路調軍幹什麼?剛剛從河北迴來的張超又去了陝西,什麼樣的事情,需要張超去陝西?
防得是誰?
當然是自家大哥蕭定。
為什麼要防著大哥?
這裡頭藏著的理由已經不言而喻了。
又有腳步聲響起,不用看,蕭旖便知道是許勿言回來了。往日那總是從容不迫的腳步聲,今天卻顯得有些慌亂,輕重不一,甚至有些踉蹌。
許勿言的確是踉踉蹌蹌而來。
在外頭,他還努力地保持著鎮靜,但進了家門,就再也繃不住了。
蕭禹,比他還小著十來歲呢!
說蕭禹是他看著長大的,也不為過。
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送走了老太爺蕭鼎,現在居然又送走了蕭禹。
蕭禹跟他說過,要給許勿言養老送終,還承諾過等許勿言過世之後,一定會把他葬在蕭家的族墓之中。
可現在,這個生龍活虎的人,突然間就沒有了。
“老管家!”吳可叫了一聲。
許勿言抽了抽鼻子,沒有應聲,默默地走到了蕭旖的身邊。
“有了確切的訊息?”一雙淚眼看向許勿言,卻又還抱著萬一的希望。
“沒了,大郎沒了!”心情激盪之下,許勿言不禁又叫起了多年之前他對蕭禹的稱呼:“宮裡的人說,大郎死得很悽慘!”
蕭旖死死地咬著嘴唇,先前還有眼淚流下來,這一刻,卻是沒有一滴淚掉下來了。
“三娘子,哭出聲來,別憋在心裡!”許勿言更嚥著道。
蕭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搖頭:“我不哭,現在不是哭得時候,便算要哭,我也得等到見了大哥,或者是二哥。許爺爺,我們必須馬上走,離開汴梁。”
“不錯,得馬上離開汴梁!”許勿言用力地點了點頭:“學士死在了朝廷手中,接下來不管是大郎還是二郎,都不會與朝廷善罷干休的。我們還留在汴梁的話,便會成為朝廷手裡的武器,他們會用我們來威脅大郎,二郎。”
“是的!”蕭旖道:“大哥和二哥他們有很多的選擇,但是我們如果落在了朝廷的手中,他們的選擇就會減少。”
“外面的事情,老奴會安排,家裡的事情,三娘子便要你操心了。”許勿言道。
“娘那裡,我會去說!”蕭旖點頭道:“訊息,也要馬上送出去,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大哥二哥那裡,必須要搶在朝廷前頭,萬萬不能讓大哥二哥被他們騙了。”
“我來見三娘子之前,已經安排下去了。大郎二郎那邊,各有三撥人,沿不同的路線出發,既然出了這樣的事情,想來朝廷那邊必然會封鎖訊息,斷絕交通,我們家,只怕也早就被盯得死死得了。三娘子,我們去了,家裡這邊得抓緊時間,外頭一準備好就走。別的人都不帶了,就是夫人和您。”
蕭旖點了點頭:“許爺爺你們小心,現在外頭,看起來平靜,只怕早就殺機暗藏了。”
看著許勿言與吳可兩人漸漸走遠,蕭旖一直強忍著的眼淚,終是像決堤的河水一般奔湧而下,她慢慢地蹲了下來,頭埋在膝間,雙手抱著膝頭,嗚咽起來。
熱淚墜下,地上的積雪被砸出了一個個的小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