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事實上的西軍集團的二把手,那個過去的教書先生張元;
曾經的橫山党項領頭人拓拔揚威、南仁忠;
在京城被排擠、陷害到幾乎活不下去的如今已經成為西軍舉足輕重的大將的辛漸;
還有吐蕃貴族禹藏花麻;
還有那些蕭禹根本就不知道名字的大大小小的跟著蕭定一起走到現在的人;
這些人都是既得利益的獲得者。
蕭定要是離去,其中某些人或者仍然能保有地位,但絕大部分人,很可能有就會失去他們眼前的一切,他們怎麼可能甘心呢?
蕭禹苦笑。
從什麼時候起,大兒子開始慢慢地蛻變成了如今的模樣呢?
但更讓蕭禹琢磨不透的,還是他的小兒子蕭誠。
外人不知道,但蕭禹卻很清楚,老大能去西北,從一開始的籌劃就是這個小兒子在操刀。
十騎挑一百上四軍;邊軍輪戰計劃等等,其實都是小兒子搞出來的,而他最終的目的,就是要推動蕭定前往西北。
然後小兒子又親自去了橫山替老大打前哨,等到蕭定的大軍抵達橫山的時候,橫山党項早就被小兒子整得服服貼貼了。
現在西北的局勢,指不定小兒子在裡頭起了什麼作用。
回過頭來再看看如今的黔州,便可以想見小兒子的手段之凌厲了。
多少年了,黔州下轄的幾十個羈縻州對朝廷都是若即若離,不造反地方官就阿彌託佛了。可小兒子去了一年功夫,大棒密糖雙管齊下,整個黔州下轄的龐大區域,都已經成了小兒子的自留地。
這些事情,外頭人自然是不知道的,但蕭禹卻大體知道。
有時候他心裡甚至很害怕。
因為說起來蕭家的力量,當真是相當龐大了。
官家把他關在這裡,蕭禹並不在乎,因為遲早是要放自己出去的,不管是大兒子現在的實力還是小兒子隱藏著的實力,都會讓朝廷三思而後行。
或者出去之後,自己再也不能擔任三司使這樣的職位了。
大兒子最好不回來。
這是蕭禹最後的結論。
這不僅是蕭禹的私心,同時也有公意。
換個人去西北,指不定用不了多長時間就把西軍搞爛掉了,等到大宋伐遼的時候,一點作用也起不了。
“蕭相,該吃晚飯啦!”聽到外頭傳來熱情的聲音以及門上鐵鏈嘩啦啦的響聲,蕭禹抬頭看向牆上的小窗,那裡果然是漆黑一片了,一天時間,不知不覺就又過去了。
牢門開啟,牢頭指揮著人抬起來一個食盒,將內裡的菜餚一樣一樣的取出來擺在桌上,說起來是在坐牢,但給蕭禹準備的伙食可真是不差。
“今兒又是那裡的飯菜?”蕭禹笑道。
“上頭知道蕭相您好這一口,所以每天都給您換一家店呢,今天是曹家正店,您嚐嚐這酒,香氣濃郁,端地是好東西,平常人家,哪裡喝得起喲!”牢頭道。
“來來來,陪我一齊喝。”提起足足有兩三斤重的酒壺,蕭禹道。
牢頭連連擺手:“蕭相,小人可不敢與你同桌而飲,這是要折我壽的。”
“這是哪裡話來,如今,我不過是一階下之囚,你正是管我的人呢!”蕭禹笑道。
“蕭相說笑了,誰敢把您當階下囚!”牢頭笑道:“再者說了,我不喝這酒,也是因為怕嘴喝滑了呢!平素我們都喝著劣酒,喝慣了呢,這麼好的酒,要是喝順了嘴,以後再喝劣酒,不免索然無味,這不是讓我少了許多樂趣嗎?”
蕭禹怔了怔,倒是笑了起來。由儉如奢易,由奢入儉難,這牢頭不就是說得這個理兒嗎?或者他不懂這裡頭的道理,但卻在行動之中忠實地踐行著這一條真理。
“你說得倒也不錯。”蕭禹自斟一杯,一飲而盡。由奢入儉難啊,大兒子大權在握,已經嚐到了權力的滋味,那種感覺,絕非美酒可比。如果真要回京,必然會失去這一切,這對於他而言,只怕是比死了還難受呢。
還是不要回來的好啊!
不知不覺間,一大壺酒竟然被蕭禹喝了一個乾乾淨淨。
曹家正店的酒雖然不錯,但說起來度數並不高,比起蕭家自己釀造的烈酒,差得太遠,這一壺雖然足足兩三斤,平素時節想要把蕭禹喝醉那是基本不可能,不過今日這一壺酒下肚,蕭禹已是有些昏頭轉向,過得一會兒,竟然趴在桌上,昏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