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誡知道官家不喜歡他。
任何一個帝王也不會喜歡一個強勢的,喜歡什麼事都自己拿主意的首輔。趙瑣自然也不例外,十幾年前,他攆走了夏誡,恐怕他自己也想不到,十幾年後,他還不得不捏著鼻子將這個人再次請回來宣麻拜相,因為現在也只有這個人,才能鎮住局面。
等到一切都平穩了,等到馬興在河北站住了腳,再想辦法將這個傢伙趕走。
趙瑣就是這樣想的。
夏誡也心知肚明。
不過他無所謂,相權,皇權向來都是爭鬥不休的,十幾年前,自己輸得很慘,但這一次可就不見得了。
特別是荊王準備謀反這一件事,必然會把自己的權力推向一個前所未有的巔峰,官家想要趕走自己那可就更不容易了,畢竟他也不想自個兒的天下當真出什麼大的問題。
走在宮外的道路之上,夏誡甚至能想到官家知道訊息之後的一系列反應。
事實也果然不出他所料。
當趙瑣聽到從夏誡口中說出來的不容置疑的事實之後,整個臉都扭曲得變形了,差點兒沒從軟榻之上跳起來。
他是做夢也沒有想到,他的二兒子居然會想著與他刀兵相向。
“來人,來人,召荊王入宮!”他憤怒地拍著床梆子。
夏誡沒有動彈,一邊的大太監權功雖然臉色慘白,身體抖個不停,但腳步也沒有動彈半分。
他們二人都知道,這是官家氣糊塗了的緣故。
此時此刻,這道聖旨當真出了萬歲宮去了荊王府,荊王就會乖乖地舉手繳械投降嗎?
除了打草驚蛇,什麼作用也不會起。
果然,片刻的憤怒之後,趙瑣作為一個皇帝的真正素質還是回來了。
“不能提前制止了嗎?”他沉聲問道。
夏誡搖頭:“官家,老臣無能,知道得太晚了,三天之後,便是荊王準備動手的日子,眼下,荊王可以說是萬事俱備了,如果我們一個應對不妥,那就真是萬事皆休!官家,那是五千多邊軍,百戰之餘的邊軍啊,他們的戰鬥力,您是見識過的。”
趙瑣當然見識過。
那是他此生第一次見識到什麼叫做戰場之上的血肉橫飛。
他以為的國之幹臣、驍將在蕭定統領之下的邊軍面前,不堪一擊,十個人,就將一支百人勁旅殺得潰不成軍,而對方竟然無一損失。
現在夏誡卻告訴他,有五千多個這樣的邊軍,正準備在他的二兒子的統率之下發動兵應,要掀了他這個官家的寶座。
“張超到哪裡了?”
“張太尉還在京畿路,現在指望他迅速回京是不可能的,只能送出資訊讓他趕回京來平叛,但官家,這需要我們在第一時間頂住荊王的攻擊,要是讓荊王殿下......”夏誡看了一眼趙瑣,接著道:“要是讓荊王殿下協迫了您,那張太尉就算帶著千軍萬馬回來,也不濟事了。”
“陳規,李光,羅頌,崔昂,對了,還有蕭禹......”
“陛下,據臣所知,這些人,都沒有參與荊王謀逆之事。”夏誡道:“荊王為了保密起見,參與這件事情的,只有他曾經的麾下邊軍,這也是我們直到現在才發現端倪的緣故所在。”
“召陳規進宮!”趙瑣咬牙看著身邊的大太監權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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