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已經無路可走了。
不,還有一條路,那是一道浮橋。
粗大的麻繩懸於兩岸,河中間有數根尺餘粗的圓木直插水底,與粗大的麻繩一起固定著這道浮橋,橋上不能走車,但卻能行人,走騾馬。
“我斷後,其他人上橋!”秦敏吼道。
橋的那頭,其實敵人會更多,但眼下,總是還看不到一個,擺脫了眼下這些窮兇極惡的敵人,說不定便還能在對岸覓得一條生路。
後隊開始上橋的時候,完顏八哥怒吼著衝了上來。
神臂弓的射擊變得稀稀拉拉了。
長時間的戰鬥,他們已經沒有多少神臂弓,也沒有多少箭矢了。
灘塗地上,淤泥給了秦敏最後的幫助。
當衝在前頭的數匹戰馬被陷在淤泥裡動彈不得而被宋軍給活生生地射死之後,完顏八哥躍下了馬匹,帶著他的部下與秦敏展開了步戰。
他必須要將這支宋軍殺得乾乾淨淨才能出這一口心頭惡氣,他從來沒有想到過,雙方人數相等的前提之下,他居然傷亡如此之大。
這樣的事情,即便是當初面對遼人的時候,也沒有發生過。
灘塗地上,橫屍累累,昏濁的泥漿水都被染成了紅色。
退上浮橋之時,宋軍已經不到一百人了。
而完顏八哥也緊緊地隨著他們上了浮橋。
面對面肉搏的時候,宋軍的確不是這些女真人的對手。
好在,現在他們上了浮橋,而浮橋並不寬,三人並排一站,就再無空隙。
宋軍斷後的就是秦敏與他的親兵,或者說,是秦家的親兵。
不像蕭定將整支廣銳軍都當成了親兵在培養,沒有這個財力的秦寬,只能在廣信軍中選擇最精悍的那一批人來作為親兵。
這些人軍餉拿得高,甲冑配得齊,家眷都能得到最好的安置,從某一個方面來說,他們差不多就是秦家的家丁。
當然,平時享受了,得到了,在戰鬥的時候,他們就得站在前面,在秦家面臨生死存亡的時候,他們就得去拼命,因為秦家倒了,他們便也完蛋了。
秦敏的身邊,只剩下了不到三十個親兵,而這些人都落在最後面。
死一個,便遞補上一個。
而秦敏,已經被這些親兵們拖到了後頭。
“正將快走!”
對於這些親兵來說,只要秦敏能走脫,他們哪怕戰死了,但家眷仍然可以享受到最好的待遇,這一點,在他們跟隨秦家的這些年中,已經得到了無數次的驗證。
他們可以死,秦家不能倒。
秦敏並不矯情,這就是這個世上的規則,如果自己還能活著回去,自然會好好地對待這些人的親人。
他帶著剩餘的人,快步地向著對岸跑去。
到了橋中央的時候,秦敏的腳步猛然停了下來。
因為在他的對面,黑壓壓的騎兵隊伍出現了。
大批的遼軍出現在拒馬河的對岸。
歸義城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