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顯不做聲:誰胸口的肉長得這樣歪歪扭扭、稜角分明?
但張玲瓏到底是辰讓的人,他不過是個教書的,也說不得什麼。如今天色已晚,他也不想見這招搖的張玲瓏,只又交代了皇帝幾句,便告退了。
見周光顯走了,張玲瓏才蹭到辰讓身邊道:“我今夜在宮裡閒逛,好像做了件了不得的大事。”
辰讓將他一撥,頭也不抬:“孤還有三頁的書沒謄寫。”
張玲瓏又蹭過去,卻是沒再挨著,只道:“我戴著面具,好像把誰嚇倒了。”
“誰?”
“你母親。”
辰讓一頓,轉臉看他。
未等如何,便聽宮門外有些喧譁,遠遠聽著似乎是丞相的聲音,辰讓伸手便將張玲瓏塞到桌下,下一刻丞相便進了來。
張玲瓏知道丞相來這裡必是為了他嚇太妃的事,當即捂住嘴巴不敢出聲,只敢支著耳朵聽聲響。
而華自達自打進了殿門,臉上頗為驚恐,手指更是發著哆嗦,他道:“皇上,先帝的魂魄回來了!不僅如此,先帝還大張旗鼓地找上太妃,想來是先帝陵墓的風水不好啊。”
辰讓看他,並未接話。
華自達又道:“得挪墳。”
辰讓懶得搭理他,又拿了筆繼續謄寫詩文。
見她不應,華自達心裡又急又慌,在那裡轉來轉去。
他知道,先帝一死,太妃本該隨著那些嬪妃一起殉葬的,可太妃是他的么女、是他從前放在心窩的小盛兒,他怎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殉葬?
所以他才欺負辰讓年紀小、做不得主,力壓朝堂爭論,執意保住了小盛兒。
誰知那死了的先帝卻沒答應。
小盛兒說今晚她看到先帝穿著愛穿的紅衣敲了她的門——是先帝的魂來質問她,要抓她去殉葬……
如今正嚇得一團抖擻、精神恍惚。
他這個做爹的,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既然先帝不肯罷休,皇帝又不答應挪墳,他只能另想辦法。
終於,華自達做定了主意,撫掌道:“那便先開一場祭祀,鎮一鎮……不,安一安先帝的心才好。”
若是還不管用,再挪墳!
他就不信了,活人還能讓死人給折騰死?
“就依丞相所言。”辰讓抬頭,“孤還有課業沒寫,您先出去罷。”
華自達一頓,自覺被她嫌棄,可仍是說道:“皇上,太妃驚嚇過度,您不去看看?”
辰讓淡淡:“孤若去了,太妃會更怕。”
聞言,華自達一怔,隨後便明白了:新帝與先帝的模樣有五分的相似,若是她去了,小盛兒的病怕是會越重。
“皇上心生長進,老臣十分欣慰,便先告退了。”
“嗯。”
等華自達一走,張玲瓏便從桌底冒出頭來,問道:“皇上,太妃是我嚇到的。”
辰讓低頭看他的那身紅衣:“回去把這衣服燒了。”
“燒了?”張玲瓏眉頭輕蹙,他看著這身新衣,分明是最豔麗的紅色,分明才穿了不足一日,為什麼要燒了?
“不燒行不行?”
“那就燒你。”
張玲瓏一嚇,在桌下便將紅衣褪了個乾淨,連同面具一同捲起塞到懷裡,悄悄地鑽了出來,再沒先前的歡喜蹦躂,只是灰溜溜得沿著牆角回了自個兒的宮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