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自達讓人傳信給太妃,待一切安排好之後,太妃終於去見了皇帝。
太妃說話拐彎抹角的,一會兒說辰讓脾氣有些大,實在不該因為老太監的事與丞相對著幹,又說自打趕走老太監後,丞相也接連幾日沒有上朝。
“皇上可知是何緣故嗎?”
辰讓頭也不抬,只道:“不知。”
太妃便道:“其實丞相是染了風寒,可仍是惦記著皇上的,說到底,丞相是三朝老臣,老臣生了病,您是該去瞧一瞧的。”
“孤眼疼,不去。”
太妃一頓:“那皇上若是眼疼,不如出宮去看看風景,散散心,說不定就好了——順便再去丞相府看一看老丞相,如何啊?”
辰讓抬頭看她,什麼也沒說。
太妃便開始絮叨:“皇上您雖是新君,很多事情都不懂,可多聽一聽過來人的忠言,肯定是大有益處的……”
辰讓突地開口道:“孤去。”
太妃當即高興了,急忙應了,開始去準備轎子。
皇帝出宮時並未張揚,只是扮成平常人的模樣,身邊帶了一些隨從便是了。臨行前,太妃便要周光顯去稟告了丞相:該準備的便可以準備齊全了。
太妃的小動作,辰讓不是不知道,但也任由她去,直到轎子在橋前被阻,她才發覺不對……
一位穿著青紅相間的戲服男子正在橋上唱著戲文,聲音悠長清亮,身段亦是修長別緻,頗為不錯——可惜辰讓的眼睛還是有些模糊,看不清那人的臉。
太妃要人落了轎,悄聲道:“皇上您瞧,這遠橋佳人之戲如何?”
辰讓自轎中走出,眯眼望向橋上的人,卻還是看不清他的模樣。
太妃心下滿意,暗道果然是名伶張玲瓏,才唱了幾句便惹得皇上痴迷。這戲文唱的恰巧是《樂記》,一字一句,頗為好聽——周光顯說皇上不愛讀樂記,說不得經這戲子一唱,就能入耳了。
那廂,辰讓距離張玲瓏越發近了,本是要撥開迷霧見真容了,然就在此時,橋下水花四起,竟是十幾個黑衣人埋伏水下、直直衝上!
刀光懾人,太妃當即驚呼一聲,但有人比她的聲音還大!
只見張玲瓏一聲哀嚎,便腿腳踉蹌地往橋下跑,待到辰讓身旁,見黑衣人已經逼近,竟拿她做了擋箭牌!
“大膽!”太妃急忙叫道,又吩咐隨從道,“還不快去救駕?!”
一行人匆匆而去,與黑衣人糾纏起來。
而辰讓,也終於在此刻,眯眼看清了張玲瓏的尊容。
如涼風霽月,山間清泉,似萬樂齊奏,入耳輕聆。
好看。
好看得,想要讓人一直捧在掌心,給予他世上最好的東西,彷彿只有這樣,才可以配得上這般的容顏。
那一刻,辰讓的心口停跳半瞬,幾乎沒有察覺這異樣。
可她卻知道……
這個人,她想留在宮中。
哪怕丞相不讓,她也要如此。
就算……
不做這皇帝,也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