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總說自己一直是被上天遺忘的那一個。前世無父無母,孤兒院長大,還記得小時候她第一次拿了全班第一名,她手握試卷在房間裡興奮的睡不著,那時,她是一個人;
上了中學,成績一直是全班第一,可全班第二的卻是校長的女兒,她被孤立了,後來她學會了考第二名,不再有人孤立她了,卻在每個考試完的夜晚,她手握試卷,在房間裡靜靜坐到深夜,那時,她是一個人;
她最後選擇學醫,因為她還想愛這個世界。大學裡,她科科成績優異,次次考試第一,她也如願的進入了最好的醫院實習,最後,在她們這批實習生中,留下了兩人,沒有她,一個是市長的女兒,另一個是院長的侄子。
她手握簡歷,站在了忙忙人海的人才市場中,那時,她是獨自一人。
她曾在一個下雨天,怒問蒼天,為何獨獨把她遺忘了,等來的卻是一陣雷鳴,她一笑而過。
她似乎已經習慣了獨自一人,悲喜自渡,常常自嘲,怕是范仲淹都不及她這般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最最可笑的是連她意外死亡之後,都沒人讓她喝孟婆湯,真真是被遺忘的透透徹徹,乾乾淨淨。
而與她站在人生兩個極端的便是祁佑辰,他是被老天精心培養的,老天爺的親兒子,天之驕子。
他出身皇家,父親聖親王是當今聖上的皇弟,祖母是當今太后,母親是當朝唯一的一個外姓王鎮北王的嫡長女,齊月郡主。
他七歲便閱覽群書,博通古今,出口成章,更是少年成將,有勇有謀,見過之人無不讚一句這是怎樣一個風華絕代的人啊!
上天總是這樣厚此薄彼,沐初棠不服氣的瞪了那背影一眼。
那人彷彿開了天眼,離去的身影忽然頓住,轉身。
沐初棠:“. . . . . .”眉心直跳。
不是吧?這樣也行?難道他真是什麼神仙下凡歷劫來著?
沐初棠迎著夕陽靜靜的站在長廊邊,雙手交握在前,恭敬等待著那個飄逸的身影。
祁佑辰立於身前,淡淡,吩咐:“今日晚膳,就擺在碧荷院”
沐初棠:“. . . . . .”
若是尋常之人,沐初棠只一句話回過去“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又或是對我棠林坳有什麼誤解,我是大夫,不是廚子,棠林坳又不是飯館,何曾會管你吃食?”
可祁佑辰終究不是尋常之人,俗話說,民不與官鬥,商不與官鬥,窮不與富鬥,顯而易見,自己都是那個民、商、窮,無論從哪個角度,都不好開罪他。
若是平時倒也不差祁佑辰幾頓飯,實在一個月前,林內唯一一個會做飯絮孃的回了趟老家,現未歸來。自己平時清粥小菜的先對付吃著,餘晚晚和雲生他們也經常往林內送些吃的回來。
但是. . . . . .她面露難色,總不能讓祁佑辰跟她一起吃清粥小菜?或者青菜面?頂多加一個雞蛋?
沐初棠站在原地思索不斷,搜尋著腦中少的可憐的菜譜。
耳邊想起祁佑辰幽幽的聲音,“醫仙不會是根本不懂舉炊烹飪之法吧?”
沐初棠平靜的看向他,只見祁佑辰看向她的神情,似笑非笑。
她柳眉微蹙,乾脆承認算了,自己是大夫,又不是廚子,不會又不犯法。
剛想開口承認,祁佑辰幽涼的聲音再次傳來,帶了些提醒的意味,“想來是我多慮了,若醫仙不會舉炊烹飪之法,欠條上的伙食費作何解釋?”
此刻的沐初棠猶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我說的呢,這傢伙明明都走了卻折返回來,又一番陰陽怪氣的是為了哪般。
是了,當時在欠條上為了多增加幾項收費內容,順手寫上了伙食費。
這幾日他和洛庭一直在城內,祁長嫣一直在照顧祁長煜,吃食的問題一直都是她們自己解決的,所以,沐初棠還真把欠條上的伙食費忘得一乾二淨了。
夕陽下,祁佑辰睥睨著她,神色依舊是似笑非笑,似乎有耐心等著她的回覆。
沐初棠臉上強撐出笑容,“既然王爺吩咐了,那民女定準時把晚膳送到碧荷院中的”
“這樣再好不過了,正好本王也想見識一下這價值一萬兩白銀的究竟是什麼樣的伙食?”
望著那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背影,沐初棠極力保持的微笑,漸漸的垮掉了。
抬頭滿眼撩人的暮色,淡灰色的夜幕上彎月斜掛,稀稀拉拉的幾顆星星點綴其中,沐初棠頹然的嘆了一口氣,“都這麼晚了,我上哪去給你找價值一萬的晚膳啊!”
入了秋,並不像盛夏時分的滿塘荷花密密麻麻,好在如大玉盤般的荷葉依舊張揚,朵朵粉嫩的荷花似乎成了點綴,有的只剩下小巧的蓮蓬傲然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