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明熙回道:“是我自己要來的,前年科舉結束,我便一直待在翰林院裡編修,實在無聊至極,幾個月前,得知你來撫越州治瘟疫便央了父親來這裡散散心,沒想到臨走時,父親還塞了個知府給我”話雖如此,但他語氣淡淡,並無不滿埋怨之意。
沐初棠竟無言以對,簡直難以置信,知府雖不是京官,但在這個朝代,好歹也是從四品官員,普通人從翰林院編修到知府,中間隔了小半輩子,而他,只需要一個爹。
不得不感嘆,真是自古以來,拼爹無時不在。
似乎知道沐初棠內心所想並不解釋,只是衝她笑了笑,他也不介意別人是如何想他的,而是開口詢問:“今日公務實在繁忙,等察覺了時間便匆匆忙忙趕來與你匯合,沒曾想到了你這兒已經夜深了,好在有句話說得好,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看各位正在用膳,巧的是我今日也滴米未進,若是不介意. . . . . .”
說完,便抬頭詢問眾人的意見,雖有些不好意思的,但還是滿臉笑意。
眾人其實還沒從這份驚訝中緩過神來,明明只是傳聞中的人物,前一秒還在八卦討論中,怎麼這時候卻是站在了跟前?而且跟大師姐如此熱絡,看樣子關係不錯,可是大師姐近幾年一直都在宗裡啊?
眾人一萬個想不明白,忽然聽他如此說,似乎才反應過來,皆匆匆起身,嘴裡唸叨:“不介意,不介意,怎麼會介意呢,大人慢用,我等就不打擾了”
雖然都已起身了,但並未離開,只是散佈在堂內的各個角落中,認真的做好一天的收尾工作。
有的人把曬好的藥草一點點裝進藥匣子裡,有的人把桌子上的雜物擺放整齊. . . . . .
但是那幾雙好奇的眼睛總是時不時地飄在楊明熙的周圍,早已豎起了耳朵關心這邊的一舉一動,吃瓜吃在了第一線。
沐初棠並沒有理會這些人,而是凝眉看著眼前這個慢條斯理吃飯的男人,尋問道:“我原本以為你只是來看看我,可現在看起來並非如此。”
楊明熙苦笑,“我初來乍到,礙著我爹丞相爺的面子,大家面上對我是恭恭敬敬,唯我是從,可是,這撫越城的四個縣,哪個真心服從我,都希望我老老實實待在渠縣的官邸中做個擺樣子的知府老爺”
其實這個局面沐初棠多多少少也能預料得到,撫越自古以來都是塊富德快流油的寶地,是塊肥肉。二十年前,自楊丞相開啟了禁海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撫越都是楊家的囊中之物。
可這幾年,撫越不太平,因抗戰不利、防疫不利等各種因素,這知府是換了一茬又一茬,上任知府因這瘟疫原因已被革職,秋後問斬,而空出來的這撫越知府一位置,令各方勢力虎視眈眈。
這裡面太複雜,光沐初棠所知,上任知府也是右相楊焉的學生,而這四縣的知縣,則是朝中不同的勢力。
若楊明熙是個擺設花瓶,老老實實的待在官邸,底下的幾個縣倒是不介意把他當成如來佛供在那裡,可是自楊明熙上任以來雷厲風行搞了不少動作,顯然已經動了很多人的利益。
若四個縣抱起團來,有他楊明熙苦頭吃的,四個知縣已經是老油條了,不知他能不能應付過來。
沐初棠:“所以呢?你打算怎麼辦?”
楊明熙回道:“近幾日查到了一些事情,是與這沛縣知縣趙福生有關係,若是此事辦妥,也算是殺雞儆猴立威了”
沐初棠略顯不滿:“所以你不是來看我的”
昨日收到他的信十分意外,還以為這人是念在兩年的同窗之誼,來看自己的,殊不知是她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