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二十二年剛入秋,午時,炎暑氣依舊逼人,尤其是這越往南邊城市,赤日炎炎,稍稍動彈動彈,前胸後背汗如雨下。
撫越城,封祁國邊塞城市,此時大街小巷人也不多,反而茶棚、飯館、戲館這種能暫時納涼歇腳的地方,落滿了不少人。倒非此處民風懶散享樂,實屬經歷過大災大難,生離死別,人們已經看的開了,亂世下能活著已經很難了,何必再貪圖身外之物。
這裡常年戰亂,僅僅從去年年初,撫越城才真正意義上從胡羌人的鐵騎下奪了回來,本以為世道終於太平了,可往往事與願違,今年春天,令所有人猝不及防一的場洪災過後,衍生了一場瘟疫,一時修羅地獄再現人間。
彼時,無論是民間醫者,還是江湖郎中,亦或是朝中派來十分有聲望的太醫,十有八九都折在了這來勢洶洶的瘟疫之中,這撫越城再次成為了世人口中的禁區——有來無回,聞之色變。
據說,朝中已經下令燒城了,等來的卻不是放火的官兵。
據活下來的人回憶,這個夏天格外的炎熱,大地被烈日灼燒彷彿下一刻就能冒出白煙,樹上的知了無止境的嘶鳴,整個撫越城的條條大道橫七豎八躺著感染的病人。
有的已經嚥氣了,卻沒有人敢上前處理這屍體,有的雖已全身腐爛偶爾還能聽見幾聲痛苦的呻吟。
總之,種種慘烈,無盡的絕望,彷彿隨時隨地都會伸出一雙手把人拖向十八層地獄,陣陣腥臭令人作嘔,猩紅的血水,凝聚成河。
這種駭然彷彿驚動的老天,然後在這種無止盡的絕望下,不知哪一天城中驚現了一位仙子,帶著她的四個小仙童,驅走了瘟疫,救活了一城人。
每每聽到說書人說到這裡時,沐初棠都無奈一笑,在種種絕境之下,百姓把唯一的寄託都放在了怪力亂神之上,在此之前,還被稱作蛇精化身,妖女轉世。僅僅一個夏天,妖女就變仙子。
太陽漸漸西斜,微微秋風穿堂而過,不僅捲起了兩側的鬢髮,也驅散了心中酷暑的煩躁。
差不多申時了,一天中最難捱的酷熱已過,沐初棠在內堂的床榻上緩緩起身,揉了揉酸澀的肩膀,錘了錘僵硬的腰跡,從天還未全亮之時,她就已經坐在了這百草堂中看診。
所謂的百草堂名字雖是氣派,其實也就是十幾平米的外屋外加兩個能供人休息的內堂,不僅不像名字那般恢弘氣派,看起來還有點簡陋,是初到撫越時,因病情的需要,臨時找的一個落腳處。
而就是這個簡陋的小屋,只要是自己掛牌看診之日,排隊如長龍延綿到長街的盡頭,小到頭疼腦熱,大到疑難雜症,總之百姓堅信她有起死回生之術。
為此沐初棠自己也十分頭疼,其實城中有許多大大小小的藥堂醫館,大並且多數比自己的百草堂要正規的多。
每天這一眼望不到邊的長隊實屬有些絕望,所以她只能想一個能讓自己偷懶的辦法,由原來天天坐堂看診,變成每隔幾天看一次診,究竟隔幾天便看心情而定。久而久之百姓口中的沐初棠更加神秘了。
路人甲:“醫仙是神仙,此番力抗瘟疫乃逆天而為,大傷元氣,需休養生息”
路人乙煞有其事的點點頭,隨後神秘道:“據說,這位醫仙就是幾年前城郊棠林裡的常駐神仙,大家都說,這是保家仙”
沐初棠: “. . . . . .誒!”
她帶上帷帽,挪步外屋,果不其然,一開門就是意料之中的長龍,排隊的百姓本是蔫頭耷腦,睏意十足,一旦看見這熟悉的身影,便振奮起來。
沐初棠身著青蓮色長裙,雖是長裙,但由於她身高在女子中略高,所以裙角並不曳地,恰到腳踝,除了袖口與裙角偶有海棠點綴,腰間藕荷色素帶,其餘皆一片素然,就是這樣簡簡單單普普通通的衣著,卻讓她穿出了十足脫俗清雅之氣。
百草堂除了沐初棠偶爾坐堂看診,其餘時間是她的師弟師妹餘晚晚、月雲生在坐堂看診,而當時她從宗裡被派來撫越的時候,首宗還派來其他堂兩個拳腳功夫不錯的小姐弟來幫助她,姐姐名叫南姝和弟弟則叫南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