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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崖小築,花廳外流水潺潺,金菊盛開。
廳中氛圍祥和,並無裴越想象中的劍拔弩張。
葉七和谷蓁皆是家常服飾,並未刻意裝扮,沈淡墨則身穿一襲素淨長裙,髮間釵飾極簡。
丫鬟們奉上香茗和點心之後,便腳步輕緩地退出去,連一個侍奉的人都沒留下,這自然是葉七的主意。
沈淡墨打量著廳內的陳設,平靜地說道:“我以為你的住處會充斥著山野田園氣息,不曾想到會是這般雅緻精巧的格局。”
在那一日與裴越互訴衷腸之後,她便打定主意不進這座國公府,至少在近幾年不願與裴越的內眷相見。雖說如今她不再是太史臺閣左令辰的千金小姐,但沈默雲三十年宦海生涯積攢下來的香火情,足以讓她在不再次觸怒天家的前提下生活得安穩喜樂。
既然心有所屬,那麼便無需徒生煩惱。
但這次相會乃是葉七和谷蓁聯名下了帖子,沈淡墨心情很複雜,一方面想不到對方的用詞會那般溫和柔順,另一方面難免會有幾分唏噓。
如果放在以前,葉七肯定會駁斥她的說辭,此刻卻只是微微頷首道:“我對這些並無所求,皆由裴越一手佈置。沈姑娘素有才情,又極擅詩詞長賦,若能留下一紙墨寶,想來可以為這座青崖小築增色不少。”
谷蓁左右看看,靈動的眸子眨了眨。
怎麼跟預想中的場景不太一樣?
她自然是站在葉七這邊,但同時也因為裴越的痴纏答應他會見機行事,若二人只是一些口頭上的爭執倒也無傷大雅,如果生出火氣自然要從中說和。
可現在哪裡需要她擔心?
葉七和沈淡墨好像從來都沒有過嫌隙一般,雖然談不上如何親熱,但至少能夠維持表面上的友好。
沈淡墨輕笑道:“相較於裴越那幾首佳句,我的詩詞可拿不出手,更不適合掛在這座國公府裡。”
葉七溫和地道:“方才便說過,這座青崖小築的佈置皆是裴越決定,我和蓁兒妹子不懂,也不會插手其中。其實話說回來,這世上事大多難以兩全其美,便是同一幅畫,有人視若珍寶也會有人茫然不解。沈姑娘雖是自謙,但這些年接觸下來,我知你性情高潔不同一般,何必拘泥於細枝末節?”
沈淡墨卻搖搖頭,轉頭看向窗外道:“葉夫人,這金菊瞧著好看,可生於這雍容華貴的國公府裡,未必及得上山野之間的閒情雅趣。”
谷蓁漸漸回過味來。
她終於明白相公為何會苦惱。
縱然因為他的存在,葉七和沈淡墨不會再像以往那般針尖對麥芒,可兩個同樣驕傲不遜鬚眉的女子,又怎會心甘情願地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
國公府雖寬敞,卻也不至於廣闊無垠,終究是低頭不見抬頭見。
葉七自然做出了很大的讓步,由此可見裴越在她心裡的分量之重。但是對於沈淡墨而言,先來後到這四個字便意味著一切。
時至今日,她不再有和葉七爭執的興趣,但是也不願生活在一處。
喜歡裴越不假,可這不意味著她就會變得沒有任何底線。
廳中驀然陷入沉寂。
谷蓁暗歎一聲,無比苦惱地默默道:“相公,我該怎麼辦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