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淡墨起身緩步走到書桌前,口中從容地道:「喜歡一個人並不可笑,也談不上可惜,更不需要對方的憐憫和施捨。如你所言,我中意的人確實是裴越,但是這不意味著我的人生就將以他的喜好作為準繩,或許你永遠不會明白這個道理。」
陳希之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沈淡墨伸出白皙的手掌,按在書桌邊沿,臉上浮現一抹淺淡的笑意:「喜歡只是一種純粹的情緒,想來你從來沒有經歷過,所以無法懂得。」
陳希之忽然覺得這些話略顯耳熟。
她終於想了起來,當初在橫斷山中葉七說過類似的話。轉頭望著那張貴氣盈盈的面龐,她覺得沈淡墨和葉七就像一根樹枝上的兩片葉子,兩人的身世、性情和行事風格截然不同,但又能完美地搭配在一起,猶如一體兩面。
良久過後,陳希之沉聲道:「我確實不懂,也不需要懂。」
沈淡墨不以為意:「我只是想告訴你,今天來找你的確是因裴越而起,卻非完全為他而來。我確實找不到你暴露自己的證據,因為這裡宛如天羅地網,表面上看你沒有與外界互通訊息的可能性。」
下一刻,她盯著陳希之的雙眸,朱唇輕啟娓娓道來:「之所以不想殺你,是因為我在臺閣的故紙堆中發現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永寧元年冬日,令堂的心腹帶著你潛入渝州十萬大山,王平章的人一路向南追擊,可是最終你們卻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的屬下找遍整個渝州,都沒有發現你的蹤跡。」
「仁宣三年初春,你曾經在南境堯州出現過一次,後面再度隱匿了行蹤。」
「仁宣九年六月,你派人前往南周聯絡合謀,可是你找的不是叛逃的冼春秋,卻直接找上了南周鎮國公方謝曉。更令人驚奇的是,方謝曉絲毫沒有懷疑你的身份,派出八百精銳分批潛入大梁境內,最終進入橫斷山幫你操練部屬。」
「如是種種,我有一個大膽的推測,不知道你想不想聽?」
陳希之忽地站了起來,眼中頭一次出現凝重的情緒。
不待她開口回答,沈淡墨繼續說道:「我不是刻意要探尋你身上的秘密,只是有些事太過詭異,所以很想找到一個答案。此前你說你是先帝與陳家家主的女兒,我不否認這個答案,然而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何令堂生前不願入宮?」
陳希之輕吸一口氣,緩緩道:「入宮之後如何能繼續行商賈之術?」
沈淡墨微微一笑,平靜地說道:「最後一個問題,為何令堂生前身邊最信任的丫鬟與護衛都是周人?長久以來,不光家父和我沒有注意這個問題,連裴越那樣心思縝密的人都忽略這個細節,或許這就是世人常說的燈下黑?」
陳希之默然不語。
良久之後,她冷笑反問:「這很重要嗎?」
沈淡墨道:「於我而言不重要,但是對裴越來說或許能幫他做很多事情。」
她不再刨根問底,因為透過陳希之的反應她已經得到滿意的答案。
轉身向外走去之時,沈淡墨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提醒。
「陳小姐,希望你好好活著,將來未必沒有報仇的機會。」
直到她離去很久,陳希之才緩緩坐了回去。
她痴痴地望著門外,眼中滿是傷感與追憶。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