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章展開竹簡,第一捆的第一片竹簡上赫然寫著《孫子兵法》,另一捆上赫然寫著《臏人說戰》。
“《孫子兵法》?《臏人說戰》?”齊宣王半是自語,半是徵詢, “可是軍師寫的?”
“正是!”匡章應道,“軍師將用兵精要寫作兩冊,託蘇大人贈送末將,叮囑末將研習,為國效力。”將兩冊竹簡雙手呈上,“此為軍師手書,請王上審閱!”
內臣接過,呈給宣王。
宣王激動,粗粗翻看一遍,看向匡章:“匡章將軍,你可都研習了?”
“末將深恐有負軍師重託,自得書之時起,日日用功,不敢有一刻懈怠。”
“王上,”田嬰笑了,“該給將軍讓個席位了!”
“是哩!是哩!”齊宣王這才想起禮節,緊忙站起,走到匡章身邊,將他扶起來,讓到席位上,按住他的肩膀,不無感慨,“不瞞將軍,一連三日,寡人睡不安、吃不香,日夜不停地祈禱上蒼,”回到席位坐下, “這不,上蒼不負寡人,把你給送來嘍!”
在場幾人皆笑起來。
匡章拱手:“王上厚愛,末將粉身碎骨,不足為報!”
“哈哈哈哈,”宣王笑過幾聲,掃視幾人,“寡人文有蘇愛卿、田愛卿,武有匡將軍,復何憂哉?”拖長聲音,“復何憂哉?”
君臣四人笑過一陣,開始就用兵方略、軍務糧草諸事,切磋琢磨兩個多時辰,宣王、田嬰對匡章在言談中所表達出來的韜略再無疑慮。
見天色將晚,宣王擺宴,君臣盡歡。
酒過三巡,宣王盯住匡章:“匡章將軍,你若用兵拒秦,十萬銳卒可否?”
“聽聞秦人是五萬,臣若多出,豈不是以眾欺寡了?”匡章應道。
“嘿!”宣王盯住他,愕然。
“前有河西敗魏,後有函谷挫敗縱軍,將軍不可小覷!”見匡章氣盛,田嬰現出猶疑,“秦人不是魏人,聽聞個個皆是為割耳朵而不怕死的人哪!”
“這個不足取信,”匡章看向田嬰,“世界上沒有不怕死的人,只有趨利避害之徒。末將審過河西、函谷二戰,河西之秦勝在用奸,函谷之秦勝在僥倖。若是秦人未能發現張猛將軍的冰橋,以火燒之,函穀道就是魏人的。魏人擁有函穀道,陰晉必破,三晉之兵外加已經襲破河西的魏卒,秦人斷無勝機!至於襲破崤塞的司馬錯偷襲之軍,於龐涓來說不值一提!”
“這麼說,將軍欲以五萬銳卒對陣秦卒五萬?”齊宣王的目光不可置信。
“正是。”匡章應道,“不過,在下有三個請求,請王上恩准!”
“將軍請講!”
“其一,五萬銳卒須由末將選拔,三軍將帥須由末將調配,末將有賞罰處置權!”匡章看向宣王,頓住。
“這個依你!”宣王允道。
“其二,”匡章看向案上的竹簡,“《孫子兵法》篇九所載,‘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爭,君命有所不受。’末將用兵之時,倘若有違王命處,懇請王上勿疑!”
“怎麼個有違王命?”宣王眼睛眯起來。
“臣亦不知。戰場情勢瞬息萬變,臣須隨機應變,若是事事奏請王命,恐誤戰機!”
“依你!”宣王朗聲應道,看向內臣,“寫下來,匡章將軍用兵之時,有隨機應變之權,不必事事奏請!”
“臣遵旨!”內臣記旨。
“謝王上厚愛!”匡章拱手,“其三,也是最重要的,器械、糧草等輜重軍備,要隨調隨到,足量供給!”
“田——相——國?”宣王看向田嬰,一個字一個字說出來,拉長聲音。
“臣保證!”田嬰握拳。
“匡將軍,你還要什麼?”齊宣王的指背敲在案面上,響出節奏。
“末將不要什麼了!”匡章朗聲。
“好好好。”齊宣王收起指頭,看向他,“對了,聽聞將軍的先母迄今仍舊葬於馬廄,可有此事?”
“有之。”匡章心頭一凜,點頭應道。
“這個怎麼可以呢?”齊宣王看向田嬰,聲音提高,“田愛卿,你為將軍選一塊上好墓地,待將軍凱旋歸來,寡人主祭,為將軍更葬先母!”
“臣受命!”田嬰拱手。
“謝王上厚恩!”匡章起身,叩首,“末將懇請王上收回成命!”
“哦?”宣王傾身。
“非末將不能更葬先母,乃先父在辭世之前未許末將更葬。末將未得先父之命而更葬先母,就是欺先父了。末將不敢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