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眉頭皺起,這麼多糧食,自然不是為守軍而存的,想來看來孫伯綸已經開始準備東征之事了。
阿巴泰說:“內奇,你也是有見識的,三四萬石糧食,需要多少人馬運送,怎可輕信些探子的話。”
內奇說:“七貝勒,送糧食來的是些商隊,敵騎只是護送罷了。”說著,他從懷裡掏出一個鐵板,上面刻著一千的字樣,內奇又說:“這是上個月,我從劫了的一支商隊那裡得到的,據說,只要把一千石糧食送到宣德,便可以到歸化、黑鐵、雲內、葭州、榆林、綏德等城市以半價獲得五分之一數量,也就是二百石的食鹽,此外還有糖、捲菸、烈酒和辣椒等物資的份額,所以那些商隊像瘋了一樣。”
多爾袞接過那鐵板看了一眼,上面紋路複雜沒有規律,且只是半塊,想來這玩意也輕易仿製不得。
阿巴泰卻哈哈一笑:“這些商人也真是傻瓜,也不怕孫伯綸騙他們。”
多爾袞卻沒有說話,他知道,明國當年能建立九邊重鎮,就是靠類似的鹽引制度,而孫伯綸獨霸漠南,顯然既控制這商品又控制了市場,其信譽也是靠多年積累和嚴苛的軍律確立起來的。
“怎生沒有看到紅夷大炮?”多爾袞遠遠眺望,問道。
守城之必要就是紅夷大炮,這已經是金國將軍心中的鐵律了,去年阿濟格逃回盛京,被罰了幾個莊子,但孔有德卻受到獎賞,而且皇太極把原本為八旗打造盔甲的鐵器拿出近半份額,又明令全國貴族不得使用銅器,為的就是集中銅鐵鑄造紅夷大炮。
既然金國明白這個道理,敵人不可能不明白。
吳克善搶在內奇前面,說:“十四貝勒,據我所知,孫伯綸先後兩次想為宣德運送火炮,卻沒有得逞,第一次是開春的時候,從套內起運的紅夷大炮陷入泥中。第二次是運炮的船在大黑河上觸礁沉沒了,連火炮都落入水中。估計是觸怒了神佛了吧,所以沒敢再運。”
內奇又補充道:“我還有一個訊息,據說孫伯綸那邊的炮廠中,紅夷大炮不是重點,卻是生產不少只能打二里的小炮,而河套地區接連築了七八座城,都需要大炮,所以這邊也就耽擱了。”
阿巴泰臉上卻有些興奮:“若沒有紅夷大炮,咱們索性把這宣德城打下來。”
“七貝勒,守城的是餘彥的不死隊,倒是麻煩的緊。”內奇皺眉說道。
阿巴泰見他反對自己,頓時臉色不悅,說:“據我所知,那餘彥的不死隊算不得孫賊軍的精銳,只是人數較多的雜牌軍,難道你們連這都怕了?”
吳克善連忙打圓場:“若是野地陣戰,倒是不怕,但不死隊守城,著實噁心。”
見阿巴泰和多爾袞都是不理解,吳克善道:“兩位貝勒不知道,這不死隊與孫賊的步營不一樣,裝備並非制式,孫賊軍中精銳淘汰下來的裝備大半進了不死隊手中,除了那種燧發火銃,火繩槍、鳥銃甚至於三眼銃,餘彥來者不拒,如今城中只有四千人,卻人人都有兩三支火器,這要打起來,還不和一萬人是一樣的啊。”
多爾袞此次出征,目標是歸化城,自然不想在這裡損失太多,便說:“把營寨逼近一些,圍城吧。”
歸化城。
金色的大帳裡,囊囊太后正懷抱著剛吃過母乳睡下的阿布鼐大汗,與淑濟、竇土門夫人一道說著話,見因為天熱,淑濟捧著冰酪吃個不停,囊囊太后提醒道:“淑濟,莫要貪涼,若是惹了肚子不舒服,你的孩子可也要受罪。”
淑濟摸了摸自己的大肚子,放下碗,臉上全是母性的光輝說:“還好,再有不到一個月,他就要降生了,我也少受罪些。”
囊囊太后放下阿布鼐,隨口問:“你都要生產了,必闍赤卻不在身旁,你更要自己在意。”
淑濟笑嘻嘻的說道:“阿綸再有個十日也就回來了,倒也不怕。”
囊囊太后臉色微變,點點頭,繼而說:“那便好,那便好,希望你能生個兒子,這樣也好與阿布鼐一同長大,我已經想好了,過兩年,就嚮明國的皇帝請封,把你和必闍赤的兒子立為濟農,把鄂爾多斯封給他,他們兄弟兩個也好相互扶持。”
這倒是在淑濟的意料之外,她看了看竇土門夫人,都是有些詫異。
囊囊太后笑了笑,看到門簾掀開,一個女奴站在那裡,便說:“天色晚了,你們回去吧,咱們再說下去,吵醒了阿布鼐,我這個晚上便不能睡了。”
淑濟掩面而笑,阿布鼐是個強壯的孩子,哭起來聲音很大,而且會哭鬧很久。
淑濟站起身,輕輕的親了親阿布鼐的臉蛋,才走出的大帳,過了一會,帳外消停了,女奴帶著一個喇嘛悄聲走了進來。
“太后,大金汗的前鋒已經抵達下水海,圍了逆賊的城池。”莫日根喇嘛跪在地上,先向睡著的阿布鼐叩首,繼而恭敬的說道。
“你也知道,能不能成功,最重要的不是金國的大軍,而是北面的援軍,額琳臣你聯絡上了嗎?”囊囊太后急迫的問道。
莫日根說:“如果不出意外,他帶領的土謝圖人前鋒已經隱藏在了小黃河一帶,我明日便去接應。”
囊囊太后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物,說:“你今晚子時,前往我的營帳,帶上我的斡耳朵出發,記著,進入大青山,把統領巴吉爾殺掉,那個蠢貨已經投靠逆賊孫伯了了。”
“一定要告訴額琳臣和袞布,要加快速度,孫伯綸會在十天後回來,所以五天之內,大軍必須抵達歸化城下!”囊囊太后最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