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沅稍一思忖,就猜到了沈檀書要和她說昨晚的事情。
果然,沈檀書一雙明淨的杏眼看著她,嗓音溫軟道:“名字的事情你不必擔心,倘若你不願意,我不會隨便給你的。我兄長那邊自然會有我來說。”
何清沅低低地應了一聲,心底暗暗納罕這對兄妹在搞什麼名堂。
沈檀書的一雙杏眼雖然沒什麼焦距,但目光澄淨,彷彿能倒映出人影來:“你可能心裡有些奇怪,為什麼一個名字的事情,兄長為何要特意過問,我又為什麼要護著你……”
她話說到一半,頓了頓才繼續道:“告訴你也無妨,你的名字和我認識的一位故人一樣。”
“我和兄長曾經受過那位故人的恩惠,所以他看到你的名字難免有些驚訝。”
何清沅面上浮現古怪之色,試探著問:“姑娘說的……莫非是曾經永寧侯府那位行七的姑娘?就是時常病著的那一位?”
沈檀書微微詫異,永寧侯府倒臺已經是五年前的事情了,沒想到居然還能有人記得。
不過她想起何清沅的母親何婆子,據說曾經也是從京城大戶人家裡出來的,想必對京城各家的事情都有所耳聞,隨即便釋然了:“沒錯,正是那位溫七姑娘。”
何清沅一時語塞,開始在腦海裡回想她前生什麼時候和沈家兄妹打過交道,但是怎麼想腦海裡都沒有印象。她前世一年到頭常年病著,有時一病就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半個月,就記憶力來說,實在算不上好。也許真在什麼時候可能幫了沈家兄妹一把,只是她自己都不記得了,想來應該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忙。
倒是難為他們,還能有心記得。
她在沉思的同時,沈檀書也在靜靜地看著她,眼神和思緒一併飄遠了。
沈端硯平日裡忙著朝堂上的事,府中的事情他多半交給身邊的心腹打理,沈檀書要管的不多。她喜歡看書,除了看賬外的時間多半躲進自己的小書齋裡,沉浸在古書的世界中,對底下丫鬟們的事情雖然知道一些,不過也不多。
何清沅剛來的時候,沈檀書只聽了名字就記住了這個丫鬟。
她不僅名字和溫七姑娘相仿,細看起來,連長相都有五六分相似,讓沈檀書看了就回想起故人,只是年齡什麼的實在都對不上,兩人的家世身份、行為舉止更是天差地別。
但是看著那哪怕有五分相似的眉眼,沈檀書都忍不住要想,假如那位溫七姑娘活著,不知道如今是怎樣一分光景。倘若她還活著,不知道該有多好。
她愛屋及烏,連個名字相似的人在眼前,都忍不住要關照幾分。
何清沅平日裡行事沒有規矩,她也多有縱容,沒想到這樣反而愈發助長了她的氣焰,自覺不比幾個大丫鬟差也就罷了,她還稍有不順心就對小丫鬟們隨意打罵。
那天沈檀書從自己的小書齋裡出來透氣,還沒走兩步,遠遠地就見何清沅趾高氣揚地在訓一個叫百靈的小丫鬟,直把小丫鬟罵得一個勁地哭。
沈檀書自幼性格溫柔文靜,看著何清沅欺負人時那副潑婦罵街的模樣,心裡氣不打一處來,只覺得這麼個人和舉止文雅得體的溫七姑娘撞了名字,實在是太玷汙了她。
一氣之下,沈檀書就把何清沅趕去小廚房裡做燒火丫頭,讓她好好反思自己的錯誤。
據說,何清沅去的當天又是哭鬧不休又是尋死覓活,後來跑出去的時候不知怎麼暈了過去。醒來後,她可能自知再鬧下去也沒用,便老老實實地在小廚房作事。聽說這段時間,她非但沒有再興風作浪,反而手腳勤快、待人溫和親切了許多,想來應該是悔改了。
如今再看何清沅一臉平和淡然的神情,確實看不出有半分怨懟。
沒想到這丫頭去了小廚房幾天,性子反倒踏實了不少。
沈檀書在心裡暗暗點頭。
正當何清沅努力回想著前生的事情,又聽到沈檀書溫和道:“如今你也知道你這名字裡頭的一番緣故,希望你以後做事懂得分寸。聽說這兩個月以來你在小廚房裡做的不錯,倘若你真的定下心來好好做事,日後你的前途我會給你安排好。若是你還和以往一樣,莫怪我不留情面。”
何清沅聽了這話後心中一定,低眉斂目道:“是。”
沈檀書揮了揮手:“好了,你先下去吧。”
待何清沅出去了,沈檀書這才自行開啟食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