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雲帝從剩下三人身上看過:“孫愈話不中聽,但確實是一些人會考慮的問題,陸閣老管著禮部,怎麼看?”
陸宣芳:“啟稟陛下,臣以為在六部輪值是選材任賢的好法子。大臨人才濟濟,但並非都能各得其所、施展才能。禮部下去就審議禮制,再與吏部一起擬出個進士輪崗的辦法......”
“閣老,閣老,”瑞雲帝打斷,“你有這樣的想法不錯,但謝宴的事要快辦,等不了從三皇五帝開始議禮。”
瑞雲帝說完又點賀既。
賀既:“如果要輪六部確實不能等閑處置,實際推行難,耗時也長,不如先只讓他去六部中的一個,之後再視情況而定。”
“這個可行,”瑞雲帝眼中流露出滿意神色,“豫卿覺得讓他去哪合適呢?”
“但憑陛下定奪。”
瑞雲帝扯出抹笑:“朕想讓他去兵部。”
內閣幾人縱是知道皇帝迫切想打壓陸、賀兩黨,又一貫不拿人當人看,也不禁咂舌默唸了句“歹毒”。
兵部是個公認不好混的地方,不單是責任重、難撈油水,還因為平時上朝才能見著的陸、賀兩黨指著鼻子對罵這種大場面在兵部衙門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兵部尚書商珏是不多的明牌賀黨。他和衛國公府、賀府都交情匪淺,之前陸、戴二黨相爭時選擇明哲保身,賀既卷進去後就也下場了。
兵部有名義上的調兵權,統兵權卻在陸黨一派的都督府手上。
兩個系統三天兩頭打交道,一個個胳膊比兵部文官們腿還粗的武將往兵部門口一杵,話不投機就開幹。
從兵部尚書到主事,各個桌案下都擺著鬥大的石頭。有次其他部的去找商尚書批條子,回來傳他一邊舉石頭練膀子,一邊捏著毛筆簽名。
總之兩黨快把兵部這一畝三分地打成太極陰陽魚圖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難舍難分。
皇帝這一舉動大大剌剌拿人當靶子,把一新手小白擺到黨爭漩渦中心。
賀既摸透了皇帝大搞制衡之術的心理,一時也說不清他是想揠苗助長,還是要送謝宴一個斬草除根。
總之,謝宴進兵部一事也各退一步地敲定。
宮人捧上新摘的荔枝,口感比上次的好,瑞雲帝多吃了幾粒,分給閣員一人兩顆。
“吃個新鮮而已,還是不及嶺南進貢的。”皇帝離開前如此說。
......
陸宣芳和賀既一前一後行在宮道上,各自無言。
宮門外相對停著兩輛馬車。
一輛用料極其考究但制式簡單。另一輛做工精緻,車簾放下遮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簾幕上透出橙黃色的微光,在黑夜暈出暖意。
陸宣芳:“芒種已過,豫卿還是畏寒嗎?老朽新得了兩株百年山參,趕明都遣人送到府上。”
“多謝閣老關心,兩株山參賀府還是不缺的。”
賀既上了後一輛車,初一憤憤道:“這老東西說話忒惡心。”
“呵,又沒有本事朝皇帝狗吠。”十五補充。
“就是就是。”初一握緊拳頭。
賀既:“這一人一句下來,我倒是沒那麼氣了。難得你們兩個一起出來,可是查到點什麼?“
十五正色:“謝宴的背景查出來了,他的老師是蔣著。”
賀既兩指合併敲在窗沿:“瑞雲元年辭官歸隱的蔣著?“
“正是,”十五說,“初次梳理謝宴軌跡,知道他從瑞雲十三年起曾在嶺南一戶普通人家住過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