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命,認命,她為什麼偏偏要一次次不屈反抗,她越是反抗,他便越是恨她。
你看,這世上就是有無緣無故的愛意和恨意……
千想萬想,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葉清清站在原地,聽見這個答案的時候,起先是覺得震驚、不可置信,隨後便是覺得分外好笑,反骨,她有什麼反骨,若是按照他這般的說法,只怕是任何一個現代人穿到古代,都是身懷反骨,千百年來的時光早就將人的靈魂徹底分割開來。
神情中流露|出點點諷刺,她猛然間想起了第一次在牢房中同他見面的情景,他那時候道心懷善良原本就是一種罪過,可偏偏她那時候年輕氣盛並不將他的話放在心上,更是對他反唇相譏,往事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她想起來了。
她終於想起來了。
想來就是那句“心中有佛,所見皆佛”徹底激怒了他。
站在原地,葉清清只覺得百感交集、啼笑皆非,原來竟是當日的無心之失給她招來的禍端,她笑著笑著就落了淚,顆顆晶瑩剔透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墜|落,她竟是有些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了。
靜默許久,她慢慢走到了窗戶邊,伸手推開窗戶,但見水天一色,日光大作將湖面映照的波光粼粼,煙雨涳濛中偶爾有幾條魚探出水面透氣,她到底要怎麼做,到底應該怎麼做?
或許只要遂了他的念頭就好了……
良久之後,她到底還是認命了,轉身看向了謝虞之,眉眼低垂,嗓音緩緩道:“謝公子,我答應你了,我願意為奴為婢跟在公子身邊伺|候一年,只是希望一年之後,公子能信守承諾歸還妾身自由。”
恰逢陰雨天,日光也黯淡了許多,江風吹拂她散落的青絲,她眉眼間也彷彿攀染上一分化不開的惆悵,也彷彿是真的認命了。
謝虞之視線從她的身上掠過,聽見了她方才的那一番話之後,清俊的眉眼處忽而浮現了一絲笑意,慢條斯理道:“看來葉姑娘也算是聰明人,只是當日在京城是一年期限,如今在下大費周章從京城追到了江南,這便不成了。”
聞言,葉清清氣急,不可置信地抬眸看向了他,欺人太甚、當真是欺人太甚,她又沒有求他追上來,分明是他窮追不捨、不依不饒,難不成都成了她的錯?
她回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暮靄沉沉楚天闊1,如今她都已經落到他手中了,還能有旁的選擇嗎?除了暫時妥協,她也沒有旁的法子了。
想到此,葉清清心中倒是沒有屈辱、難過了,她睫毛如同蝴蝶翅膀那樣輕輕顫動了一瞬,嗓音略帶輕嘲道:“事已至此,我難道還有旁的選擇嗎,三年便三年,還望三年之後,謝公子能夠信守承諾。”
說完這話,葉清清便轉身闔上了窗戶,見她答應了,謝虞之拍了拍手,不一會兒便有侍女送來了賣身契還有文房四寶。
見此,葉清清冷笑一聲,他倒是思慮周全,雖然不識字,她卻還是將賣身契上面的內容仔細看了一遍,末了越過文房四寶,直接用右手食指在印泥上按了一下,紅色的指印在契紙上很是明顯,“既然賣身契已經簽過了,奴婢有些疲乏了,還請公子離開吧。”
說完這話,她倒也不去看謝虞之的反應,徑自朝著床榻走去,脫了外衣便直接在床榻上躺下了。
侍女仍然站在桌邊,見公子擺了擺手,這才端著文房四寶下去了。
謝虞之看了一眼賣身契,將賣身契疊了起來,隨後便也出了房間,這下他倒是確認她沒有撒謊了,有些相近的字形她是真的區分不出來,不能提筆寫字也是真的。
但卻也不至於到目不識丁的地步。
一直等到謝虞之離開之後,彩玉這才端著早膳從廚房出來,既然早膳已經做好了,方才的小點心也用不上了,沒想到等她回到房間的時候,便見姑娘已經脫了衣衫躺在床榻上了。
至於方才發生的事情,彩玉也都有所耳聞,原以為這些飯食肯定是用不上了,她便先將早膳放到了桌子上,卻不想很快葉清清便只穿著一襲中衣下了床,走到桌邊開始用早膳。
察覺到彩玉的目光,葉清清也在意,她當然要按時吃飯,只有吃飽了才能養精蓄銳,尋找逃跑的時機。
忽然想到了什麼,她抬眸看向了彩玉,狀似無意問道:“彩玉,我們是要乘船回京嗎?”
聞言,彩玉倒是沒有想那麼多,下意識回複道:“姑娘,聽說公子要在江南待一段時間……”
說到這裡,彩玉也便知道是自己食言了,便也不再繼續說話,只是在一旁伺候姑娘用膳,等到姑娘用膳結束後,收拾了一下就將碗碟斷了下去。
屋內靜悄悄的,葉清清想了一會兒今後的打算,一時間也沒有決策,索性便直接上床睡覺了,事已至此,多想無益,倒不如既來之則安之。
船舫晃晃悠悠,江南洪水還未完全過去,江水漲了許多,行船風險增加了許多,謝虞之選擇乘船的時候,屬下就已經出言反對了,可是不知為何,公子還是堅持要乘船,倒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不過,葉姑娘這件事,公子的決策也是讓人雲裡霧裡。
分明早就找到葉姑娘的下落了,公子卻偏偏要等到這個時候才抓她,也不知是為何。
自從謝虞之離開京城之後,謝府便是徹底陷入了一團糟中,謝雲寂還在祈安寺中修行,謝離松便大張旗鼓將蘇見柔母子接了回去,府中熱鬧成了一團。
謝令因為養傷的緣故,便留在了謝府處理事務,除了院子內的事情,旁的事情一概不管。
見此,府中的庶子庶女都開始心思竄動了,這麼些年都被謝虞之和謝雲寂二人壓著,謝雲寂倒還好,是個病秧子,平日裡都是深居簡出,可謝虞之整日都是陰晴不定、喜怒無常,動不動就朝他們使絆子,當真是可惡至極。
如今兩人竟是都不在府中了,自然也到他們爭寵的時候了。
這偌大的謝府,誰會不想分一杯羹?
與此同時,朝中也是人心惶惶,陛下前段時間身體好不容易才好了一些,誰能想到這兩日又是一病不起,眼看著太醫們都是手足無措,正值多事之秋,若是沒有人能夠出來主持大局,這可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