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跨越了千百年的不朽銀河,她卻還是堅信人人生而平等。
聞言,彩玉的神情間浮現了一絲為難,“姑娘,公子吩咐了奴婢要寸步不離跟著姑娘……”
“無妨,那你就在這裡待著。”
說完這話,葉清清便從床榻上起身了,她只穿著一襲雪白的中衣,雖說如今是夏日,可現在正在江上且外面還下著雨,她還有傷在身,彩玉擔心姑娘生病了,便從衣櫃中拿出了一件衣衫。
她並不清楚姑娘的喜好,也便拿了一件素淨的藍色衣衫。
葉清清穿上衣衫後見窗戶外面透著光,便以為已經在陸上了,她披散著頭發走到了窗戶邊,推開窗戶的時候,她便看見了外面一望無垠的江水,細如牛毛的雨絲還飄散在半空,她伸|出了右手,冰冷的雨絲落在掌心。
天色將亮未亮,水天連線一線,她站立在窗邊,任由思緒無邊蔓延,她如今到底應該如何辦,她到底要做些什麼才能回家。
發絲迎風吹動,她沉默地看了江邊許久,一直等到彩玉出聲提醒,她這才慢慢回過神來,“姑娘,還是別站在窗邊吹風了,萬一感染風寒了可該如何是好?”
聞言,葉清清才逐漸回過神來,她伸手關了窗戶,走到了梳妝臺邊,看來這一路風餐露宿她已經是疲憊至極,若不然也不會從昨日傍晚一覺睡到了現在。
雕花銅鏡中映照出一張白皙素淨的面容,未施粉黛看起來卻是靈動堅韌,葉清清垂眸視線落在了桌面放著的銀簪上,正是她的那根銀簪,她還以為她用這銀簪傷了謝虞之,只怕他早就將銀簪扔了……
一旁的彩珠見姑娘沒有任何舉動,便拿起了一旁的梳子,想要替姑娘梳頭,葉清清在銅鏡中注意到了她的動作,笑了笑,拿過了梳子,笑了笑,“彩玉,我有些餓了,你去給拿些吃的過來吧。”
說到這裡,她語氣微微一頓,語氣中也不由得帶了幾分嘲諷的意味,“想必謝公子可不會放心讓我出去,萬一我又逃跑了呢?”
聞言,彩玉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她並不清楚公子同葉姑娘的事情,但卻也能聽出來葉姑娘言語中的嘲諷之意,只能加快了步伐,匆匆出了門,逃也似地朝著小廚房走去了。
葉清清拿著梳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梳著頭發,思緒漫無邊際放空,可是想再多又有什麼用呢,她連這艘船究竟要去哪裡都不知道,明明差一點、差一點她就能進入錦州城了,明明差一點她就能去鐘山了,明明差一點她就能回家了。
可惜,功虧一簣,差一點就是差一點。
她就是回不了家了……
想到此,她心中還是忍不住浮現點點怨恨,她著實是想不明白,她到底是哪裡得罪他了,第一次是她蠢笨無知,不知道他的身份便當街攔住了他的馬,雖然是為了救人,可她確實不清楚他同蘇見柔之間的矛盾,是她冒失得罪了了他。
可是後來她不是道歉了嗎?她不是聲淚俱下、跪地道歉了嗎?
他何至於對她苦苦相逼,難不成他就沒有旁的事情要幹了嗎?
許是想事情想的太過出神,葉清清就連木門開動的聲音都沒有聽見,一直等聽見腳步聲越來越近的時候,她這才陡然回過神來,視線落在銅鏡中便看見了謝虞之的身影,他還是如昨日一般穿著一襲白衣,模樣看起來清俊無雙,可偏偏她就是恨極了他這副纖塵不染的模樣。
分明是黑心黑肺的惡鬼,幹甚要裝出一副普度眾生的模樣?
見他動作隨意地在桌子前坐下,葉清清也便收回了自己的視線,繼續梳著自己的頭發,房間內靜悄悄的,兩個人都沒有主動開口說話。
那廂彩玉擔心姑娘餓肚子,便先去小廚房端來了一些點心,往回走的時候恰好聽見一旁的侍衛道方才公子進了葉姑娘的屋子,聞言,她腳步微微一頓,知道現在不是回去的好時機,焉知城門失火是否會殃及池魚,一番權衡之下,索性又改道回了小廚房。
屋內靜悄悄的,葉清清從凳子上起身朝著桌子邊走去,等走近一些的時候,她的右手提起了放在桌上的茶壺,作勢要倒一盞茶,倒完一盞茶之後,她便將茶盞拿在手中,正要遞到唇邊的時候忽然手腕一動,就想要將茶水盡數潑在謝虞之的頭上。
他這樣的人,合該好好洗一洗自己的骯髒心腸。
第27章
她手腕微微一轉便想要將茶水盡數破在他的頭上,可是謝虞之又不是傻子,豈會坐在原地任由她行事,難不成上次牢房中的事情還要再發生一次?
謝虞之抬手動作輕飄飄地就捏住了她的手腕,他狹長的眼眸微挑看向了她,話中有話、意有所指道:“昨日在下請姑娘喝茶,你可是沒喝,今日倒也沒有必要請我喝茶。”
言畢,他便用另一隻手直接奪過了她手中的茶盞,放在了桌上,白瓷茶盞放在桌上發出一道清脆的聲響,還有一些茶水濺了出來,留下斑斑痕跡。
他不提昨日的事情還好,他既然主動提起了,葉清清自然不會將這件事情輕易揭過,她掙脫了他的桎梏,就這樣站在他的身側,冷笑一聲垂眸看向了他,絲毫不退讓道:“謝公子也真是好意思,下毒這樣的手段也好意思用出來,如此處處為難我一個弱女子,倘若昨日喝了那杯茶,只怕我今日就死無全屍了。”
聽出了她言語中的譏諷之意,謝虞之倒也不生氣,只是神情間浮現了一絲遺憾,“葉姑娘,昨日那杯茶是解藥,昨日|你真該喝了那杯茶……”
聞言,葉清清側首看了眼那扇闔上的木門,竟是直接沖了過去,推開門便向外邊跑,房間門口居然沒有人看守,倒是真讓她得逞了一段時間,只是結果自然毋庸置疑,便是跑出去了一段路又如何,她還是被侍衛輕輕鬆鬆就抓住了,兩個侍衛將她重新押了回來。
從頭到尾,謝虞之都穩穩當當地坐在凳子上,彷彿早就料到了一切,絲毫不意外她的所作所為,反骨若是能夠輕易磨平,他也就不需要放下手中的所有事情,大費周章地來江南一趟了了。
一直等到將葉清清送進屋子後,兩位侍衛這才離開,臨走的時候還不忘關上了門。
一瞬間,屋內便再次陷入了一片沉默,葉清清站在門口,一絲光亮從木窗中照了進來,不知不覺間天已經亮了,一襲藍衣襯得她眉眼清秀堅韌,如同蘭花一般,便是披頭散發也擋不住的姝色。
她目光含恨看向了謝虞之,“謝公子,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如此苦苦相逼,謝府家大業大根本不缺伺|候的奴婢,你又何必非要我為奴為婢伺|候你?”
“況且我如今對你滿心怨恨,便是我願意為奴為婢在你身邊伺|候,難道你就不害怕我會故意加害於你嗎?”
她說的確實是真心話,若不是昨日在船上的時候忽然頭暈目眩,她是真的動了殺心,她是真的想要他去死,他一次次破壞她回家的計劃,她對他已經是恨之入骨,難不成他當真放心讓她在身邊伺|候?
誰料聞言謝虞之全然不將她這番話放在心上,他狹長的眼眸微挑看向了她,漆黑的眼眸微閃,他一慣不喜歡撒謊,此刻也沒必要撒謊,清淡的嗓音中是全然的惡意,“葉姑娘,你知不知道我一看見你,就忍不住想用磨刀石將你的反骨一寸寸磨平……”
他討厭她的天真、討厭她的善良,更是恨她一身反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