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明隨手搓了團火扔下去,在半空中火焰逐漸黯淡,到達坑底時只剩一點遙遠的亮光,撲地掉進積水消失了。
陵空則振翅越過湖面,等兩人也跟過來後,指著旁邊的一處廢墟道:“這裡曾有一座琉璃塔,說是臨琅歷代為星儀準備的的司祭之所。”
謝真一怔,聽“那個星儀”的故事聽了太久,都快忘記星儀原本是一種官職的名號了。長明說道:“果然已經拆的幹幹淨淨了。”
陵空示意的原本是琉璃塔的地方,現在只有一圈殘垣斷壁圍繞。
這情形著實令人無可奈何,他們已經把宮城找過了一遍,再沒有頭緒,也只能走放火這條路了。謝真想得頭疼,一時又看到這個幹涸的池子,不禁道:“就算當初抽空了裡面的水,這麼多年下來,為何沒有重新蓄起來呢?”
“原本這湖就是由人挖成,當年在臨琅搜查的人又把湖底砂石全都翻開,成了現在這樣。”長明道,“這樣的池子通常有活水相連,如今源頭卻也已經阻塞了。”
“源頭……”謝真若有所思。
陵空已經急性子地追問:“你是想到什麼了?”
“瑤山的傳承裡,有一門將倒影與正體交換的法門。”
謝真回憶道,“雖看似小技,卻並不只是尋常的障眼法,而是陣法的一種衍化。說來慚愧,我忘在腦後多年,還是前些日子在凝波渡,瑤山的古船從倒影中現身時,我才想起有這麼一個法門。”
“沒什麼印象了。”陵空評價道,“花裡胡哨的。”
“那就先把這個湖裝上水試試。”長明毫不猶豫道。
謝真剛還在琢磨上哪找個水源去,那邊長明已經動手施術了。只見兩道近乎透明的火焰騰空而起,交錯纏繞,將空中雨水卷進其中,逐漸彙聚成壯觀的瀑流。
烏雲之下,彷彿有個無形的漩渦通天接地,把雨水容納其中,朝著園中的池子灌了下來。若是仔細看去,半空中仍然有水線紛飛,卻是從低處逆流而回——原本落往城中各處的雨水也被磅礴的靈氣牽引,一併彙入到倒懸的天河中。
浪花在坑底激起濁流,但在無色火焰的燒灼中,翻騰的泥沙也歸於沉寂。雨水不停注入,深坑中水面逐漸漲起,從一面小小的明鏡,化為倒映著這片陰沉天幕的清澈平湖。
“好利落的手法!”謝真笑道。
這一手舉重若輕,還是在這靈氣斷絕之地,殊為不易。長明拍了拍手,將火焰散去,面對謝真的誇獎,挑了挑眉,有種不動聲色的得意勁。
兩人往湖中看去,落雨還在不斷打在水面上,漣漪陣陣,搖蕩不停。但除了湖邊幾處廢墟,水中再沒有映出別的影子,不像是有什麼密藏。
見謝真蹙眉看著水面,長明反過來寬慰道:“本來就是亂猜,想錯了沒什麼,倒也不費事。”
“不,這時候找不到頭緒不奇怪,畢竟如果只是有湖水就能現身,當年搜查宮城的人不是一樣能看到?”謝真沉思道,“肯定還有什麼沒想到的事情。”
陵空在湖上轉了一圈又飛回來,拍著翅膀道:“還是放火吧!這雨太討厭了!”
謝真忽然抬起頭,轉向長明道:“能把這雨停下麼?就在這片湖邊的範圍就行。”
陵空懵了:“等下,我不是說要讓雨停……讓雨停有什麼用啊?”
但長明已經點頭道:“當然。”
聚集在瓊城之上的烏雲如同被一隻無形之手攪動,風卷雲湧。
長明面色鄭重,施展這樣的術法,非但沒有圖騰塔一類的協助,還要應對周圍靈氣缺失的攪擾,連他也要全神貫注。
須臾,一道微不可察的火光直沖天際,瞬時在雲層中爆裂。席捲著雷電的火焰在空中狂舞,將積滿雨水的濃雲從中間驅散,撕開一道缺口。
日光猶如融金瀉地,從那裂隙中潑灑下來。一天已至盡頭,園中的離離荒草,帶著琉璃光澤的傾塌廢墟,還有那重又盈滿的湖面,盡數披在燦然的餘暉中。
人常道夕陽雖好,卻行將墜入夜晚,那絢麗中實是帶有無限的憂愁。但此時照耀在同樣悽涼的廢墟上時,目之所及處處為金輝染遍,一切彷彿舊夢重現,又煥發出了昔日的光彩。
雨水不再飄落,僅在湖邊這一小塊方圓之地,籠罩其上的只有清澈的黃昏。
謝真拔劍出鞘,海山應聲清鳴。這一劍悠長緩慢,比輕風更為輕柔,寂靜中,劍氣掠過湖面,如同一塊威勢千鈞的鎮紙,碾平了湖水上的粼粼波光。
沒有一點漣漪,一絲波蕩,整片湖水靜止於此。
在這奇觀般的明鏡中,陡然現出了不應存在的景象——就在他們察看過的塔樓殘基前,水面下赫然倒映著一尊琉璃塔的影子。
湖中的倒影完美無瑕,不曾受到半點災禍和歲月的侵襲。碧青的琉璃瓦秀逸如昔,塔尖上那一點微光,正是如今灑落在廢墟上的斜陽。
想了很久也不知道在這次的閑聊環節說點啥,可能是自己的狀態已經抖不出機靈了,但是也不想說一些絮叨的樹洞破壞氣氛……就祝大家每天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