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真受到會心一擊,完全找不到話來反駁。
長明卻已經若無其事地轉開了話頭:“說回正事,這次要探逢水城邊的秘境,大約比上次還要麻煩許多了。”
“為何?”謝真奇道。
依據他們事先知道的訊息,那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離逢水城也有些距離,應當無人打擾才對。
“延國人不知從什麼地方尋來了所謂秘寶的地圖,正在那一帶探查。”
長明帶來的訊息對他們來說絕對算不上好,“雖然這兩處地方未必重合,但也不是全無關系。”
“秘寶?他們找的該不會就是陵空留下的洞府吧?”謝真疑惑。
“那倒應該不是。”長明說,“他們找的是臨琅古國留下的遺跡。”
謝真不由得驚了:“那豈止是有關系……這事情聽起來不宜大肆宣揚,你從哪裡打聽到的?”
“不但打聽到,還給我們尋了個活計。”
長明伸手一抹,兩枚令牌掉落在桌上,雖看上去不是什麼靈物,但描金嵌玉,做得很是浮誇華麗。謝真揀起一塊,翻過來看了看,只見背面刻著兩個小字“蘭臺”。
他一看便微微皺眉,耳邊聽到長明說:“我們就出上一份力氣,去看看這遺跡究竟是怎麼回事。”
次日清晨,陰沉天色下,一列馬車穿過城中西門,迤邐行來。
馬蹄聲踏破薄霧,轆轆車輪軋過青石板路,此時的逢水城將醒未醒,街道上的鋪子許多都還沒卸下門板。但在那些已經起身的人眼中,這隊馬車無疑十分惹眼。
且不說那些毛色齊整的良駒,每座裝飾華貴的車廂上,都掛著一張繡有玉骨扇的錦幅。懂行的人一看便知:“這不是蘭臺會的車麼……一大早,這是往哪裡去?”
蘭臺,乃是生意遍及中原各地的一家大商號。早年專做珍奇異寶的生意,近些年也多了些平易近人些的鋪子,像是開遍各城,賣調變香藥的漪蘭齋就是他們名下。
逢水城地處交通要道,此地的居民對這個蘭臺會並不陌生,只是這樣招搖的車隊,不像是運送貨物;若說是有要人前來吧,又不見護衛儀仗的蹤跡。
在大街上閑人或好奇、或欣羨的注視中,車隊緩緩拐了個彎,卻是朝著守備府的方向去了。
墜在隊尾的一輛車中,謝真將藏著海山劍的包裹橫放膝上,靠在座中假寐。
車裡除了他與長明外還有兩名修士,在登車時彼此打了個招呼後,就再無一人說話。行進的馬車尚算平穩,車中卻始終寂靜無聲。
肯定和長明這次的喬裝脫不開關系,謝真心道。
長明這次沒再把年紀變小,而是化形為一個輪廓冷硬的青年,通俗點說,一見可知不好惹。就算放到凡人之間,估計也是那種可以隨時抄家夥幹架的型別。
第一次見到他的新模樣,連謝真也嚇了一跳。長明捏臉的技藝著實不錯,很是掌握了精髓,這張臉的五官是從之前那個少年的輪廓修改而來,增加年歲,再添些細節,頓時與原來全然不同,還帶著一股匪氣,讓人一望可知此人性情強橫。
謝真左看右看都不習慣,在他的想象中,長明就算想不開去落草為寇,也該是文雅的遊俠嘛。
“這跟你可真是不像。”他不禁道。
“人族講所謂‘相由心生’,見到這個人長得是什麼模樣,便有了先入之見。”長明道,“不需特意表現,他人也會認為我是橫蠻之人。”
“唔,話是這麼說。”謝真瞧著他那刀刻般淩厲的眉毛,“長明你也不是這個性情啊。”
“稍微想想那圖雅塔蘭他們平時是怎麼辦事的,也就有幾分神韻了。”長明隨口道。
謝真:“……”
如今再看,也不知道是不是氣質學得太像了,車廂裡的同行者路上硬是一句話也不出聲。
那兩個陌生修士是一對師徒,年長的是個面容疲憊的男子,年輕的還是個少年,眼睛圓溜溜的,有些好奇,又對冷著臉的長明有些害怕。
閉著眼睛的謝真總感覺有一陣掃來掃去的視線停在自己身上,想來就是那個少年了。他的鬥篷帽簷壓得很低,頗鬱悶地發覺那股香氣仍然若有若無地盤旋在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