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但認識,還知道你是怎麼回事了。”石碑畫了個得意洋洋的笑臉。
自從與石碑相遇以來,它在謝真心中的形象就越來越神秘。鑄劍師,熟悉王庭規矩,或許年紀不大就已經逝世,對霜天之亂的舊事信手拈來……這些看似互不相幹的東西相互交織,彷彿能漸漸勾勒出一個輪廓,其實卻仍然籠罩在一團迷霧中。
哪怕是專門研究木屬妖族的那名老樹妖,也只是知道蟬花的名字而已,但石碑顯然對此瞭解並不止這樣。
“願聞其詳。”他說。
石碑:( `)σ
石碑:“你,其實死過一次吧?”
謝真對於石碑的神通廣大其實已經有些準備,不過仍然沒想到,它居然會一下子揭開這個秘密。
他反問:“前輩是怎麼知道的?”
“我猜對了?”石碑飛揚的字型透著雀躍。
停了停,它寫道:“你問我怎麼知道的?我已經知道你是蟬花一族,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
謝真:“說來慚愧,我對我的血脈一無所知,甚至連蟬花這個名字,也是不久前才聽說的。”
“怎會這樣?”石碑疑惑道。
謝真道:“我父親是人族,母親則應該就是蟬花屬的妖族。不過他們在我幼時就去世了,也沒有同我講過他們的來歷。”
石碑:“原來如此……不過,你看起來不像是半妖,而是個純正的蟬花啊。”
“純正的蟬花又是什麼樣子?”謝真問。
“你這樣啊。”石碑道,“你眉角的紅痕並不是因為修煉不夠,蟬花一族即使化為人形,也會一直帶著這種特徵。”
“是嗎?”謝真一怔,“可是我母親面上並沒有這種痕跡。”
石碑:“成了親就會消失不見啦。”
謝真:“……”
虧著他還一直想著修煉有成是否能隱藏這個痕跡,現在看來還是算了吧……
石碑又道:“總之,既然你是蟬花,就很好猜測。你說你不是瑤山弟子,但除非瑤山不複存在,否則孤光不可能落在外人手中。假如你曾經師從瑤山,後來又死過一次,那麼有孤光的氣息又不是瑤山弟子,就沒什麼稀奇了。”
謝真愕然:“蟬花一族,有什麼死而複生的手段嗎?”
“當然。”石碑道,“非要說的話,你們一族個個都有另一條命。”
石碑用它寫的太快以至於越來越歪扭的字跡,講起了這一段多年前聽到的秘辛。
蟬花一族來自外海,聽說是因為天災才背井離鄉,舉族遷移到三部之中。說是一族,其實根本就沒幾個,當時剛來時水土不服,差點全都折了,幸好王庭中有高明的醫師,總算給他們留下了血脈。
蟬花蟬花,既是花,也是蟬。平常它們就是普通花妖的樣子,算作木屬妖類,但卻同時有一種極為稀奇的特質。
他們生來就帶著一枚“蛻殼”,一旦作為花妖的軀體死去,只要將這枚蛻殼藏進土中,十七年後,便會重新化羽而出,再世複生。
“那個,你沒事吧?”石碑講了半天,發現謝真一言不發,不禁關切道。
謝真:“……前輩,我有一事不明。有蟬花血統的半妖,也可以這樣複生嗎?”
石碑:“這我就不知道了,沒聽過先例啊。”
謝真:“假如這個有蟬花血統的半妖並沒有這枚蛻殼,而他的血親用什麼手法,把她的蛻殼給了他用,那麼……”
石碑瞬間明白了:“令堂把她的蛻殼給了你用?”
謝真平複了一下心情,對石碑講述了他在鬼門中看到的那段記憶。
他的母親把一枚種子樣的東西藏在銀絲球裡,給他隨身攜帶,讓他在遇到危險時把東西埋下去。然後,在他死於淵山的十七年後,他在埋著這個銀絲球的青崖,重新獲得了一具與母親眉目有些相似的花妖軀體。
其實不用等到答案,事情已經很明顯了。
他早就知道,一定是他母親用某種方式,給他換來了重活一次的機會。也許這甚至會斷送她的性命,但她還是義無反顧地選擇了這樣做。
石碑寫道:“她很有勇氣。”
謝真沉默地點了點頭,心中酸澀難言。
然而,圍繞著這件事情,他心中仍有許多疑問。她為什麼會早預料到他將有一場劫難?並且還是在原本屬於瑤山的夫君離去,唯一的孩子即將被找到之前,在痛苦中下了這個決定……
事到如今,他幾乎可以確信,他身為瑤山弟子迎戰天魔,與其說是因緣際會下的結果,倒不如說是從許久以前就有跡可循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