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懶得理這家夥了。過了一會,他想起來問:“對了,你知道這種魚嗎?”
“它叫歸亡,是因為它天效能追逐亡者的殘靈,即使死去,魚骨也有著相應靈性。”謝真指了指書冊,魚頭上豎起的鰭,“至於‘燈籠旗’,你看這個,是不是有些像旗子。”
“哦,是這個意思啊。”無憂好奇道,“你好像很清楚的樣子,你是從前見過嗎?”
謝真似乎曉得他會問這個,點了點頭。
窗外暮色漸近,橫斜的光影由紅轉黛,照進這小屋裡。有那麼一會,無憂竟覺得他的神色有些溫柔。
……
謝真醒來時,方才發現自己睡了過去。
天色已經黑透了。他已經習慣了在山野中找地方睡覺,起來後肩頸痠麻的感受,哪怕是仙門修士,該痛還是不會少。不過這會兒他幾乎沒覺得哪裡不適,不禁有些奇怪。
他坐起身,看見後頸下頭擱著捲起來的一件黑色外衫,再往上,頭枕著的地方……
長明:“你醒了。”
他若無其事地看著謝真,瞧得對方不好意思起來:“你腿麻不麻?”
“什麼腿?”長明道,“我好像沒有腿了的感覺。”
謝真:“……”
他拍了拍手,施展給練完劍的小孩們揉捏痠痛筋骨的熟練手藝,剛按了兩下,長明就告饒道:“行了行了,別按了,我有腿了還不成嗎?”
謝真不管他那套,長明苦著臉,好不容易才得以換個姿勢,靠坐在船邊。
星河灑下微光,周圍湖水仍然幽暗,他們彷彿正行駛在萬丈深淵之上,不過船上都不是等閑之輩,並不似凡人那般不安。
視線不能窮盡時,其他感官反倒更加敏銳,但這湖面上始終一如平常,無波無瀾。風清,水靜,天地間彷彿只有他們兩個,既不往前,也不向後,凝定在永恆的寂然中央。
不知過了多久,謝真伸手握住了劍柄。
他一動,長明就有所察覺,直起身來。他在船板上一拍,尖尖的船頭上,驀然亮起一線紅光。
這光十分柔和,但也明亮,眨眼間便照亮了前方好大一片水域。兩人不約而同抬頭,向上望去。
一道巨大到彷彿橫貫天際的大門,從黑暗中浮現而出,傲立湖上。他們所乘的小船,在這道門下就如同漂過拱橋下的一片落葉。
“果真到了。”長明站起身,喃喃道,“它真的不只是傳說而已。”
謝真見他有些激動難抑,在旁邊道:“這船是骨頭做的,怎麼會亮?”
長明回過神來,笑道:“這就是‘燈籠旗’的來歷,魚首上骨鰭形如旗子,在夜裡發光,好似燈籠。不過,雖然是紅燈籠,代表的卻非吉兆,而是水上有死物之意。”
“那就沒錯。”謝真點頭,“我們找的不就是這個嗎?”
寒光一閃,劍已出鞘。
……
“是的,我見過。”謝真說。
他合上書冊,“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