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寧還是覺得自己廉價的自尊心被刺痛了。
明明自己在學校裡成績很不錯,但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覺得他自己是個廢物,他倒是想出去打工,可奶奶卻只讓他把書讀好,到時候考上個好大學才能更好的掙錢。
但……
沈寧回想起自己借用顧天賜的手機刷到的那些大學生找不到工作的訊息,以及就業率持續走低的新聞。
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讀這個大學,也不知道該不該接著上學,奶奶的身體已經很不好了,他是不是應該早點出來打工,早點陪在奶奶身邊呢?
沈寧異常迷茫地想著,他們並沒有多少試錯的機會,萬一選錯了,也沒人會給他兜底,他只能自己多思多想,但以他的閱歷他真的想不到哪種情況會比較好。
顧老師雖然對他很好,但也正因為如此,他也不能過於麻煩對方。
他們兩個的關系是心靈上的知己,也是他好不容易找回的自尊心,沒有到窮途末路的時候,他不想毀掉這份關系。
想了好一會的沈寧非但沒有把這個問題解開,反而讓焦慮的情緒越來越重,最後整個人都有些消極了。
他甚至産生了一個想法,是不是他死了就沒有這麼多事情了,而奶奶也能因為孤寡老人的身份得到社群的關照,給她送米送油之類的。
他一邊想一邊走,表情也帶上了苦澀。
他注意到了前方有人,但運算過多的大腦卻讓他來不及反應,不小心撞了上去。
“抱歉。”
沈寧被撞得往後退了一步,還沒抬頭便下意識地開始道歉。
他侷促不安地疊聲道歉,抬眸瞬間卻怔在當場。
眼前的男人,眉眼如畫,鼻樑秀挺。偏生眼尾洇著抹胭脂色的薄紅。
像是清冷禁慾的骨相裡忽而綻出冶豔的棠花,花瓣尖兒還顫巍巍懸著將墜未墜的露。
但卻讓人生不出褻瀆之意。
——畢竟這位身上的氣勢很強,強到那花瓣是夾竹桃的花似的。
帶著毒一般。
這精英的模樣讓沈寧一時之間分不清他是apha還是beta。
只得匆匆讓開了身體給這位先生先過去。
“沒關系。”
而這位先生也平淡地說道。
但直到他動起來,沈寧才注意到這位先生動作好像有些奇怪。
他全程都是一隻手抓著醫院牆面附帶的扶手,一點一點地朝前走著。
——他看不見。
意識到這件事的沈寧,瞬間覺得自己剛剛走路不看路的行為真該死啊。
他下意識地跟上前去,以免這位先生磕碰到哪裡。
但這位先生自己卻走得很穩,並且脊背挺得筆直,如果不是他的手下意識摸索扶手的舉動暴露了事實,光憑他的走路姿勢來看,沈寧都看不出來他看不見。
而這位甚至沒有其他人的指引,便摸索著走進了自己的病房內,坐到了床上。
雖然動作有些慢,但完全看不出來他看不見。
沈寧頓時有些同情,又有些佩服,如果是他的話別說像這位這樣挺直腰桿走路了,他不哭就算好的了。
而這位先生再坐到床邊後還要打電話,看著他小心翼翼操作手機的樣子,沈寧在佩服的同時也生出了一股心酸,即使是心氣這麼高的人,在現代社會的情況下缺失了眼睛,那也生活得相當艱難啊。
這位先生的情況真的跟他好像。
這樣想著沈寧的心中也生出了一股同病相憐的情緒。
但等到電話接通之後,沈寧突然覺得對方好像不怎麼需要同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