採訪問題從巴黎開始說起,他們閑閑地談了談天氣,主持人引著丁栩可聊到他在拍的電影,接著問道:“那你和藺驍導演是怎麼結緣的呢?”
丁栩可嘴角彎了彎,下面的話團隊為他準備好了提綱,他便用自然的語氣開了口:“其實,我在十二歲的時候就演過藺驍導演的電影了。”
後面對他都不太難,他只要輕巧同時謹慎地把他感情生活隱去,其餘的都是可以見天日的實話。
在他說完藺驍從去年把劇本遞給他,說“是時候了”以後,主持人問道:“因為藺導進入了演藝圈,現在又能和他合作,再上一層樓,和藺導的羈絆也挺深的。你父母也一樣嗎?他們畢竟是大學同學嘛。”
這個問題在前期對臺本時也是有的,應珈是堅持刪掉的,但丁栩可的態度模稜兩可。因為如果把他父母從故事背景中刻意隱去,並不能起到對他和藺驍“裙帶關系”的澄清作用,應珈便同意先讓他回答看看,效果不好還可以剪輯。
丁栩可鎮定地說:“我和我媽有聯系,不過和我爸有…….八年沒見過了,從我大學畢業以後。”
面對主持人驚詫的表情,丁栩可想繼續說下去,張了張口又沒想到說什麼,再閉上的時候彷彿開啟了開關,酸意一下就從心底往外沖。
丁栩可是個溫和好脾氣的人,做人生大決定的時候卻出乎意料的決絕,現在說出口才發現竟付出了這麼多年的代價。
他強忍住情緒,控制住聲線,仍舊秉持著他說實話的原則,說道:“他們不支援我做這一行,尤其是我父親,我們賭氣了這麼多年。有時候想起來很遺憾,有時候又覺得我也沒別的辦法。”他當然不會說父母更不滿的是他的性取向。
涉及家人,主持人和他聊得很剋制,他最後感謝他的祖父母們對他一直的愛和支援。
做完採訪出來,他們在樓下和雜志的人告別。此時巴黎下起了春雨,起初只有細微的雨點,等他們回到酒店時,雨已經淅淅瀝瀝。
雨滴打在玻璃窗上,玻璃上起了濛濛的霧氣,把巴黎夜晚的藍黑色與燈光橙色融在一起,丁栩可走近了,將那霧氣一手抹去。
來來回回對稿的工作交給了在國內的應珈,丁栩可在巴黎的日子又恢複了之前的節奏。
文章發出的那天,他們拍晚戲到零點,丁栩可沒能等到採訪發布就撐不住睡了。第二天他醒來時,發現陽光從房間裡沒拉緊的窗簾裡縫隙裡射進來,外面像是有個新世界。
他犯懶,沒有起身,轉到另一邊開啟手機,果然微信已經被密密麻麻的未讀訊息充滿。
他閉了下眼睛,覺得只有一秒鐘,但再睜開眼睛發現又睡著了五分鐘。
他鼓足勇氣再拿起手機,工作群裡有幾十條的未讀,往下翻有幾個圈內朋友的訊息,還有幾位老友,包括閔子初和尹晟,等他起床了有空他會慢慢看。
等他拉到列表快到最後,有一條令他眼睛忽地睜大,那是姜卉的一句:“孩子你在嗎?”
丁栩可點開對話方塊,這條訊息上面,還是春節他和姜卉在外婆家見面後說的一些家常。
這些年他和姜卉的關系至親至疏,但他並沒有真的怪過媽媽,他知道姜卉雖然並不接受也早就不再怪他,在他和丁裕紳之間,生活得也很掙紮。
他立刻反應過來,是姜卉看到採訪了。雖然正式採訪前做了各種預案,尤其針對怎麼應對關於父母的問題,但丁栩可卻完全忘了考慮父母看到採訪會有什麼反應。他有點內疚。
姜卉的訊息是在四個小時前發的,用很久沒用過的“孩子”稱呼他,他沒讓自己猶豫,立刻打字傳送:“我在。”
他還在恍然,緊盯著對話方塊,頭腦開始回憶昨天關於父母說了些什麼,爸爸是不是又怒不可遏,媽媽是不是在發愁家醜不可外揚。眼眶開始發澀的時候,忽然一個微信語音就打了進來,手一抖,一看就是姜卉。
他手指碰開了接通鍵,剛起床聲音沙啞:“喂?”他脫口而出,“媽。”
先是漫長的沉默,他握著手機的掌心開始流汗,聽到電話那頭壓抑的喘息聲,漸漸變成抽泣。丁栩可聽得著急,只得再叫了一聲:“媽?”帶著焦急的詢問語氣。
“小可。”姜卉終於用哭腔說道。
好起來了!
下一章終於神秘嘉賓並非神秘)要空降巴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