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丁栩可也不需要知道,眼前這個人幻想過他、渴望過他,對他剋制的禮貌和關心下,有過許多不坦誠與不誠實。
此時方繹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了,他先把書拿在了手裡,另一隻手從從口袋裡拿出手機。他看了一眼,把電話結束通話,切到微信快速單手給對面發了條訊息。
丁栩可閱讀他的臉色,問道:“你有事嗎?”
“沒事,”方繹發完訊息,說道,“我馬上就去,讓他們等等。”
“去哪兒?”
“拿到offer了,”方繹沒忍住,笑了,“朋友們要給我慶祝。”
“哦。”丁栩可明白了,也配合地笑了一下,他說,“恭喜你。”
方繹下意識地回道:“謝謝。”他看著丁栩可的臉,蒼白的很小的一張,縮在漿白色的羽絨服高領裡。
他忽然明白,白色果然有好多種,不是廠商銷售時玩的文字遊戲。他沒多想,就問了出來:“你要不要跟們一起?可能你不太認識人,我們都是一起申請學校的,不過……”
他話還沒說完,丁栩可就慢慢地搖了搖頭。他忽然想到了什麼,急匆匆地開了口:“你,你能讓我留著這本書嗎?你出國了以後肯定也不需要再看這些了。”
方繹把書拿起來看了一眼,說道:“當然啊,你是不是很喜歡這本書?”他自然想到了書的內容和丁栩可的取向,想說一些叮囑丁栩可的話,畢竟他沒有方繹這麼幸運,可以馬上獲得自由。
方繹還在想著措辭,手裡的手機又連著震動了起來,和書靠在一起,聲音很明顯,是朋友發來的催促訊息。
丁栩可瞥了亮起的螢幕一眼,說道:“你該走了吧。”
他伸出手,手掌攤開著,方繹就把書放了回去。不知道怎麼的,他突然覺得手裡似有千斤重。
丁栩可把書脊握住,揣回了他的懷裡,他抿著嘴唇點了點頭,意思是在告別,最後他連“拜拜”都沒說出口,就已經轉過了身。
方繹愣了愣,看著丁栩可已經轉身走開了好幾步,他心裡湧上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最終還是沒忍住,叫了一聲:“栩可?”
他們已經距離開了四五米,丁栩可聽見轉過頭來,默然地抬起眼睛。
方繹開始強烈地希望丁栩可能充滿期待地看他一眼,其中帶一點希冀也好,有一點渴盼就行,他是那麼想成為一個被人聳動才能行動的懦夫。
但丁栩可只看他一眼都像耗盡氣力一樣,他沒有表情地等著方繹說話,又像是等不到也無所謂了似的。
方繹囁嚅了一秒,冬風驟然間吹得很烈,拍打著臉頰和鼓膜,他不得不提高音量:“我後面實習hours很長,要出去合租了,應該,不太來學校了。
丁栩可再次垂下眼睛,輕微點了點頭,又怕方繹離得遠沒看清似的,抬起頭朗聲道:“好的,那祝你好運。”
風把丁栩可的劉海吹亂了,和他的睫毛打架,他的眼睛也睜得沒那麼開,於是方繹沒怎麼看清他的表情,他留給方繹的最後一面也是面目模糊的。
借丁栩可吉言,方繹後來確實挺走運,他事業成功,在和丁栩可重逢前的感情也順遂。
但十年前的冬天,運氣和方繹玩了個小遊戲,而他賭錯了。
十年後,冬日的前奏已經響起,秋天的夜晚像破碎戀人千瘡百孔的心。
方繹走了以後,丁栩可在客廳呆站了很久,才走到門口反鎖了門。
他從地上撿起剛才和方繹的沖突時掉下來的那張平平無奇的一張長方形紙卡,是十年前方繹拒絕了的東西、是十年後方繹上門來要的東西。
他拿著它走回到主臥,床頭放著的還是那本綠色的劇本,現在合起來時已不再熨貼,頁面上還被貼上了若幹不同顏色的標簽。
他拿起劇本,坐在床上,找到今天閔子初來之前他在看的地方。只剛過去了幾個小時,卻像是上輩子的事。
他最終把那張卡片用作書簽,因為長期不見天日,卡片上彩印油墨沒怎麼褪色,在有紅藍條裝飾的白底上,能清晰辨認出加粗的黑字:電影資料館藝術影院通行許可證。
下面除了寫著條款外,還有一行小字注釋著通行時間,距離結束的最後一天已經過去了近十年。
最後一份回憶啦,後面都是求複合!進入下一趴!
part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