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請君入夢
丁栩可沒想到方繹一下就認出了閔子初，畢竟他們只在十年前一個晚上匆匆見過一次。
那是丁栩可大二上學期，也是今天這樣一個深秋，冬意已經肆無忌憚地肆虐在空氣裡。丁栩可從圖書館出門，邊走在路上邊匆忙地把外套套在身上。
他急著趕回宿舍，於是抄了近道，那條小道路窄，燈也不太靈光。他低頭專注地和書包帶以及外套袖子打架，走了好一段沒看前方，視野之內只有鉛灰色的水泥路面。
等他終於把衣服整理好，抬起頭時發現已快走到小道盡頭，而對面正走來一個背光人影。
丁栩可看那人影很寬，再一辨認其實是兩個人貼在一起，男生長得很高，完全籠在女生肩上，遠看囫圇一體。
相向而行兩秒後，丁栩可認出那個高大男生分明是閔子初。
丁栩可下意識地把頭往路邊一偏。
年初分手以後他偶爾在校園內外看到過他和女友，如此狹路相逢還是頭一回。
他心裡暗罵一句，抓著單肩包就想不引起注意地快步走開，結果心一急，腳在路牙絆了一下。
瞬時間腳踝一陣鈍痛，人也一下子就蹲了下來，書包應聲從肩頭掉落在地上，擋住了來人一半的去路。這下大家走不掉了。
丁栩可捂住隱隱作痛的腳踝，失去了氣力還站不起，視野裡只能看見對面兩人腳步靠近，接著聽見了閔子初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你在這兒幹嘛？”
接著閔子初像是蹲了下來，一下子距離縮得很近，這次他的聲音刻意壓得很低：“你在等我？”
運動員的身體自帶強勢的壓迫感，更何況他人還在低暗處，丁栩可抬起頭，閔子初的臉離他只有半米遠。他眼睛眯著，帶有明顯的威脅意味。
丁栩可看他女友正在他身後站著，困惑地往他們這裡望。
丁栩可一臉無奈，忍著痛，齜牙咧嘴地說：“我碰巧路而已過。”他揉了揉腳踝，手下發熱的皮肉下筋脈跳動，他預感不妙，強忍著站了起來。
閔子初跟他一起直起身子，高大的個子擋住昏暗的路燈，讓人看起來毛毛的。
“你以後別這樣了。”閔子初說，看到丁栩可又要開口，立刻補道，“有人在，你別說話。”說著回頭看了眼在一米外站著的女朋友。
丁栩可啞然失笑，腦子裡有一萬句諷刺的話，但是現在身體殘疾，還是走為上計，便忍下了。他咬著嘴唇說：“好的，我閉嘴。但你能不能先讓一下，我要走。”
他說著，歪著身子去勾地上的書包帶子，包裡放了幾本教材，頗有重量，他一下子沒提起來，反而被包又往地底下拽，身體一歪，立刻腳踝又扯出急痛，他沒忍住痛撥出聲。
閔子初眉頭緊皺，下意識要扶他，但丁栩可的肋邊忽然伸出了另一隻手，這下把他整個人都架住了。
那人先出手，後出聲：“栩可？”
丁栩可先是認出了聲音，猶不敢確認，一轉頭看見方繹已在眼前，自己的後背卸了力氣一樣貼在方繹的前胸。
方繹穩穩地把他托住了，問道：“你怎麼了？”
看著突如其來的方繹，閔子初有些驚愕，他想扶丁栩可的手還在空中，這下才尷尬地收了回來。
丁栩可也從震驚中緩過來了點，他喘了口氣，調動肌肉盡量立直了身體，他看了眼閔子初，才轉頭回方繹道：“我剛才絆了一下。”
閔子初張了張嘴，看看丁栩可又看了看方繹。
方繹把架著丁栩可的手直接滑出去，橫摟住了丁栩可的後腰，跟著丁栩可的腳步往前緩緩推著他，另一隻手則接過了丁栩可書包，挎在了自己的肩上。
他們緩慢挪著步子，到了閔子初面前，閔子初立刻閃到一邊，方繹沒往他那裡看一眼。
走出幾步，丁栩可聽見遠去的腳步身，以及女生的聲音在問：“那不是方繹嗎？”
丁栩可身體略微一僵，方繹倒像是全然沒聽到自己的名字，只專心支撐著他。
走了幾米開外，他們終於到了燈火通明的大道上，也不再能聽到任何他們的聲音，丁栩可神經放鬆下來。
他的左肩正完全抵著方繹的胸口，右側側腰上是方繹的手掌，隔著外套都能感覺到五指的位置。方繹把他牢牢固定著，簡直像在挾持他。丁栩可不自然地動了下身子，偏頭看了眼方繹。
他們視線正好撞在一起，方繹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但卻沒有絲毫要松開的意思。他目光轉向前，打破了沉默：“回宿舍，是嗎？”
“嗯，東宿。”丁栩可乖乖點頭。
方繹笑了：“我記得。”
深秋的夜晚，氣溫低卻天朗氣清，月光無遮無攔地照下來，在路燈燈光斷檔時，那月光鋪天蓋地地撲灑，像要把他們都融了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