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丁栩可帶著稜角分明的公式照,用冠冕堂皇的文案介紹他們的信物,告訴方繹,原來全是他一個人的錯誤判斷。
他滑動手指,把剩下文章匆匆瀏覽過,再退出公眾號介面,視線重新回到車窗外。
他心跳得很快,眼前不再是靜默的天色,而是那本書十年前在他面前的樣子——淺色的封面,藍色的花體英文字,丁栩可的手總是抓著它的,然後方繹突然想起了什麼。
他剛回大陸的時候在一個飯局上認識一個叫崔斯聞的人,就在《t》背後的大股東做文娛投資,他當時不是很喜歡崔斯聞,現在卻急需他幫自己一個忙,也料定崔斯聞一定會賣他一個面子。
他找到崔斯聞的微信,問他是否方便通話,過了十幾分鐘在他到達機場前幾分鐘收到了肯定的回複。他索性站在機場門口、吸煙人吞吐的煙霧中給崔斯聞打電話,說很不好意思有忙麻煩他幫。
方繹剛講到在《t》公眾號看到拍賣書的活動,崔斯聞就誤會是方繹想上類似版面。
方繹否認了,又不知為何說了謊:“有朋友喜歡其中一個明星。”
崔斯聞笑了:“原來是追星啊!誰啊?我去看看《t》的文章。”
方繹打斷了他:“這不重要。”
崔斯聞聽起來還沒有去找文章,又說道:“我可以給你搞到簽名照或者工作室伴手禮啊,比這裝模作樣的捐書不是好多了,而且這是真的要給捐款的啊!”
“我知道,當然會付錢,”方繹說,“朋友堅持要這個。”
崔斯聞咂咂嘴,便說:“那好吧,可能花大價錢把這書請回家,可以洗腦他家哥哥不是個文盲吧哈哈,當這些小鮮肉真看過一樣。”
方繹想起了第一次在飯局上見到崔斯聞就反感他的原因,若不是有求於人他早就結束通話電話,他停了停,沒說話。
崔斯聞會讀空氣,幹笑兩聲:“不是說你朋友啊,理解一切興趣愛好,尊重祝福。”
方繹只想結束通話:“我趕飛機,發我一個聯系方式我自己聯系。謝謝。”
他掛了電話,像是才聞到籠罩周身的煙味般,感到一陣反胃,提快腳步走進機場。
他在登機後收到了崔斯聞給他的聯系方式,然後開啟辦公聊天軟體給遊絨絨發了訊息,無視他用多職業的措辭下一個多荒謬的指令。
他心裡很清楚,只要他成功有這種方法得到了這本書,他以後也不再有立場去質問丁栩可為什麼不要它。
登機以後,方繹向空姐要了一杯紅酒。
他還沒吃晚飯,直白的酒精下肚,很快,他的情緒像飛機引擎裡極速旋轉的疾風,轟鳴著、劇烈的。
他心裡升騰起一股憤怒,那令人不適的味道他很熟悉,是背叛感,二十一歲時,他體會過幾乎一樣的東西。
被丁栩可背叛,他以為他有真心的,在一起向擁而眠的時候,在每個想看他笑,他就正好抬起頭沖著方繹微笑的時刻。
但更多的,是被方繹自己的信念背叛。他憑什麼認為一個家庭富足而幸福的男孩會是“阿鳴”?他又憑什麼相信一個把人生從頭到尾改掉的人,還會保持著當年的真我?
或許自己和崔斯聞嘴裡說的愚蠢的粉絲沒什麼兩樣,對”自家哥哥“有無知的幻想,以為他身處名利場之中,還會守護光輝奪目軀殼中的一顆真心。
他知道他現在給的判決太武斷,過於情緒化的判斷明明是他工作中的紅線。此時此刻,他決定把不受控的,沖動的部分都怪罪給酒精。
兩個半小時落地深圳後,方繹開啟手機看到遊絨絨說已操作妥當,只是《t》需要最後公告,必需拍賣者的名字,可以自取id但不能只以“匿名”了事,她問方繹有什麼想法,方繹就隨便給了她一個名字。
於是當他一星期後收到快遞,開啟外面包裝的時候,先掉出來的一張丁栩可簽名的贈書卡上,還赫然印著:to 盧克。
除了丁栩可的名字是自己簽的,其餘所有都是列印好的。方繹在把它扔進垃圾桶前,匆匆讀了一遍卡上的“領讀人”寄語——“人的影響短暫而微弱,書的影響則廣泛而深遠。希望讀完這本書,你可以和我一樣更懂人性也更懂愛。”
他隨手把那本書插進了書櫃裡隨便一個空隙處,直到一年多後才被人取了出來。
我會繼續努力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