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春再來
距離和丁栩可分手的一年多前，是方繹在上一個東家的最後一段時間，和李舜自立門戶的籌劃都快擺到桌面上。
方繹最後看的幾個專案之一是個人工智慧、虛擬現實結合的運動消費産品，技術+消費一直是方繹的方向，雖然當時這個産品已經做出了很多可穿戴和居家使用的裝置，但幾年前也是從一款很基礎的運動跟練app起家的。
方繹和同事們和創始團隊開會，在講到公司發家史的時候，創始人插入了下屬的講演，對著deck上他們早期app的廣告圖侃侃而談：“怎麼證明我們的前瞻性，比如當時我們找的代言人就是丁栩可，他那時候可沒有現在這麼紅啊！”
會議室應聲響起了輕松的笑聲，和他的同事們一樣，本來低著頭沒注意的方繹，也被吸引著定睛去看投屏的ppt。
頁面上並排是兩張廣告圖。
第一張是一男一女並肩站著，他們穿著運動衣，女生手裡捧著個普拉提球，男生略誇張地把一隻小啞鈴舉到肩高。男生看起來年紀很輕——他頭上戴著鮮紅色的發帶，淺褐色的劉海蓬鬆，襯得他膚色很白，這點不太符合運動廣告的邏輯。他眼睛很亮，笑意盎然，方繹感到很熟悉。
第二張圖屬於同一系列。還是同樣的男女模特，只是他們現在穿著全國統一的藍白相間的高中校服，臉貼臉地在看女模特手裡的手機上運動跟練app，活脫脫像校園片裡走出來的小情侶。
此時坐在方繹身邊的一個女同事興奮起來：“啊，看到這個我想起來了，在《青春不覺曉》裡看過你們的插片廣告。我那時候追這個劇來著。”
創始人半側著身回過頭來，笑著回應：“哈哈沒錯，那都是六年前了吧。那時候我們也沒錢，我呢，跟平臺有點私人關系，想辦法在小成本網劇裡做植入。那時候這部劇，男主女主已經有點名氣了，我們請不起啊，但是男女二的形象也非常好，就被我們請來拍了這組代言廣告。我們就是那時候和栩可認識的。”他抬手示意下屬翻動幻燈片頁。
下一張幻燈片上是多張廣告海報的拼接，玲琅滿目的，然而主角全都是一個人。
最左邊是上一組的校園造型，中間經歷時段更疊，到最右邊也是最大部分的廣告看起來是最新拍攝的——丁栩可穿著運動背心，像剛運動完，正抬手檢視手腕上的運動手錶。雖然是低著頭，但能看出來輪廓和青年時期的差別，下頜更瘦削，眉目更深了。
新的廣告專業程度有大幅提升，丁栩可有自然的妝造，他的面板是健康的小麥色，下半身穿的不再是肥大的高中校褲，而是緊身黑色健身褲。他身上有明顯的運動痕跡，肌肉線條長而流暢，貼身騎行褲勒出他一把窄腰。
剛才說話的的女同事又開口了：“姚總現在還簽丁栩可啊，這廣告費可不少啊？”作勢要翻手上準備的財務資料材料。
姚總笑著舉手佯裝要攔她，說道：“栩可很地道，這幾年幾乎沒有要求漲過代言費。”
姚總自己說話客氣，他下屬幫他補充實話：“除了因為早年的淵源，丁栩可先生之前的那次危機，當時有品牌解約也有不續約的，我們是一直支援他，和丁先生也算是患難見真情了。“
此時方繹插入了對話，問道：“什麼危機？”
姚總看向方繹，叫他的英文名，說他一定是工作太忙，不太關心娛樂圈。
方繹聳聳肩，預設了。
姚總的下屬躊躇了一下說道：“是丁栩可先生早期代言過的一款産品爆出了安全醜聞，碰巧那時候風聲比較緊，丁先生就成了眾矢之的。”
方繹微微點了下頭，沒對這件事做任何評論，在繼續往下走流程前，他忽然毫無上下文地開口說：“他是我大學學弟。”
這下在場所有人都轉過頭來看他了，也不再有人試圖費心解釋娛樂圈的二三事。
姚總面露驚訝，問道：“這真是沒想過啊，我是記得栩可學歷還挺不錯的。你們在學校認識嗎？”
注意到對方是第三次用如此親暱的稱呼指丁栩可，方繹忍了忍，沒做評論，只是誠實作答：“那時候是認識的。”
換言之現在不認識了。
姚總笑著晃了晃手機說：”這好說啊，要不我把他微信推給你？“
這句話一下炸了鍋，幾個女同事立馬嚷著說她們也要加，創始團隊也笑著應道那得寫在ter sheet裡，幾番吵鬧把方繹的心思拽了回來，後知後覺剛才自己說的話有些反常。
這個會議在方繹的心不在焉中結束了。
散會時歡聲笑語一片，代言人的明星效應得到了充分的發揮。
回到辦公室的時候，方繹還在驚訝他是怎麼脫口而出自己和丁栩可的校友關系。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注意到他和丁栩可有過的這層關繫了。
方繹美國研究生畢業以後直接去香港開始第一份全職工作，兩年前才回的上海，除了忙於工作以外，娛樂圈也一直不是他多感興趣的領域。
他已經忘記了第一次聽說丁栩可成了明星是什麼時候了，多半是哪個老同學先轉發給他的。
那時候他應該剛工作，起先看到的時候他一定是驚訝的，如果讓他設想丁栩可的未來，做明星絕對不是其中之一。
彼時他在香港過著人生中一段頂級的壓力與頂級的自在並存的日子。
可能是有意識也可能是下意識，他沒讓關於丁栩可的這個發現在他生活中停留太久。他的世界中能抓住他所思所想的很多，有半山的樹，海邊的山，維多利亞港的風，中環上上下下的天橋和地道。
後來他自己都漸漸發現丁栩可出現的地方更多了——從微信朋友圈到電梯裡播放的影片廣告，公共場合身邊的人在手機上看他的電視劇。
就算對娛樂再不敏感，他是個投資人，他知道丁栩可做出了一番成績。
但方繹始終沒有主動去搜尋關於丁栩可的資訊，就好像這麼做會破壞丁栩可在他心裡的形象一樣。
曾經的丁栩可是他對大學時代回憶裡，少有的玫瑰色的印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