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 訂婚?定情
傍晚的清風拂面,知了聲嘶力竭地叫著,夏末獨有的喧囂透過半開的窗戶,傳進二樓的臥室。沈略對著梳妝臺的鏡子再次看了看自己的脖子,上午還呈現淡粉色的紅痕現在已轉為深紫。
別說葉妃看到時嚇了一跳以為昨晚兩人醉酒遇到色狼,她自己發現後心也是一窒,略顯淩亂的床單,半敞的衣領,微微紅腫的朱唇,一副慘遭蹂躪的模樣。
葉妃眼尖,立馬就瞥見她左手中指上典雅璀璨的鑽戒,捂著嘴巴眼睛瞪得銅鈴大。
“說,哪兒來的?昨晚撇下我搭訕帥哥去了?”葉妃腦子裡剛冒出唐頌回來的念頭,就被她掐斷了,幾分鐘前跟老孟打電話時他還說事情沒結束呢,那個混蛋不可能在b城。
沈略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像被點住穴道定身了般,嘴巴微張,半天說不出話。昨夜的記憶朦朦朧朧漸漸浮出,不是夢?
她反應過來後立馬想摘掉,王嫂這時卻拿著電話走了進來。電話彼端,男人彷彿長了千裡眼,霸道地警告她,敢摘下他就找紋身師傅紋在她指頭上。
她撇撇嘴巴,照取不誤,剛脫離指尖,葉妃就一把奪了過去,像考古專家研究出土文物一樣,兩顆黝黑的眼珠滴溜溜轉著把戒指360度無死角掃描了一遍。
唐頌似乎還有很重要的會議,沈略聽到電話那邊變著不同的人催促提醒著,唯一相似的是那恭謹的語調,都小心翼翼的,深怕觸雷。
大約時間真的比較緊,這次他倒沒說那些讓她臉紅的不著邊際的話。結束通話電話後,她就瞧見葉妃一副皺著眉頭苦思冥想的樣子,眼睛定定地凝在那枚戒指上。
“怎麼了?”她問。
葉妃猛地抬頭,笑笑,然後說:“沒什麼,只是想,也許老孟說得對……”她的聲音越來越淡,到後面有點像在自言自語。
沈略聽她提到孟子驍,也就沒有多問,葉妃昨晚又哭又笑的,喝得比她還多,醉得比她還快,幾乎三句不離孟子驍。她要是再看不出她喜歡那男人,就算白活了。
“他知道嗎?”
“嗯?”
“你喜歡他……”
“也許他知道,也許他不知道,也許……只是裝作不知道。”
昨夜她一邊笑一邊猛灌啤酒,豪氣幹雲,看起來沒心沒肺,ktv包房裡的彩燈掃過,沈略才看到她眼角的淚。
葉妃下午要去學校報到,所以吃過午飯就走了,沈略一直把她送到大門口,臨上車時,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探出頭悠悠說道:“沈略,也許我們都錯了……”
“什麼?”她挑起秀氣的眉梢,不知她何出此言。
“沒什麼,我是說,順其自然吧,別什麼憋屈的事都堵在心裡,就當昨晚全吼出去了吧。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也許……命運的軌跡早就安排好了呢?”
沈略望著漸行漸遠的轎車,在暑氣氤氳的樹蔭下站了好久才進屋。抵抗過後,如果還是無法自由,那麼,也只有妥協於命運順其自然了,悠然,隨心,隨性,隨緣……即便這個被他強制扭轉的命運是如此難堪。
回到客廳後,雲媽正在收拾桌子,她有意無意地打探:“呃,雲媽,他……什麼時候走的?”
雲媽抬頭笑道:“淩晨就走了,沈小姐昨晚醉了,估計沒打著照面吧。不過聽先生說,他爭取一個禮拜內回來。”
沈略訕訕的,她才不想知道他什麼時候回來。她整理整理裙擺,旋身剛準備上樓,雲媽在她身後又說:“對了,沈小姐,生日快樂。”她憨厚一笑,“現在說可能晚了點……”
沈略一怔,回身笑道:“謝謝雲媽,一點都不晚。”
“十八歲可是大生日,得好好過,還是昨晚小姜打電話時我們才知道,本來給你煮了哨子面的……得,不說這些了,趕明兒過公歷生日時,雲媽再給你煮一碗。”
“不,不用麻煩了。”她磕巴著說道,情緒一下子有些低落,似乎昨天回家時,也只是吃了蛋糕。這些年,生日都常常錯過,怎還會記得給自己煮碗麵呢?
“不麻煩不麻煩,雲媽煮的哨子面唐先生可是贊不絕口呢,昨晚吃了整整一大碗。”
雲媽滿是皺紋的臉上盛滿笑容,彷彿得到最好的嘉獎,笑得嘴都合不攏。沈略卻怔怔的傻在當場。
收回思緒,她又看了眼脖子裡同樣被某人啃得青一塊紫一塊的淤痕,起身離開梳妝臺,懶懶靠進搖椅裡,老藤椅隨著她身體的嵌入慢悠悠地晃著。
不知為何,葉妃和雲媽的話莫名其妙在她耳邊回響了一下午。她記得自己負責他三餐的那幾天,意思意思地問他有什麼忌口,他當時說無所謂,後來她才發現這男人挑食得可怕。記憶中,似乎從來不沾湯面的。
有天夜裡餓了起來,實在沒食材,她拆開先前去超市買的打算自己吃的泡麵,問他吃不吃。他眉毛擰成一團,死死瞪著包裝。她以為他嫌棄垃圾食品,重新塞進櫃子裡,嘟囔:“不吃拉倒。”誰知,他咳了聲,問道:“除了煮和泡,還有什麼吃法?”她傻眼,最後費了好幾道工序,挑了棵青椒,與雞蛋一起炒了碗蛋炒泡麵,才算進了他大爺的肚裡。
所以此時,她拒絕自作多情地把哨子面和自己的生日聯系在一起,覺得昨夜那男人一定是餓壞了才口不擇食。
手不自覺地攥起,那枚戒指在掌心烙下深深的紋印,她重新捏在指尖又看了看,淡粉色的鑽石在晚霞中流光閃耀,嵌在禾葉形的鉑金指環上,眩人眼目,她卻打從心眼裡排斥戴在指上,唇邊彎起一抹冷冷的笑,他又是懷著怎樣的心思,在短短二十四小時內把戒指套進兩個女人指上?
在那個男人的眼裡,大約她永遠是他的,而他卻是自由的。他可以有一百個女人,而她只能有他一個男人。
戒指向來被認為是愛情的信物,之於他和她,卻像一個標簽,一道枷鎖。
窗戶被夕陽暈染成金色,她學葉妃那樣,抬起面龐,對著橘光審視戒指,流暢的指環在手指間旋轉,驀地,沈略波瀾不興的眸子驟然變色,如觸到烙鐵一樣,兩指猛地松開,叮的一聲,戒指墜地……
後來的幾天,她一看到戒指就心慌,唐頌給她打電話時,她也丟了魂似的支支吾吾前言不搭後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