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她掀開被子打算下床,“你繼續睡吧,我去客廳待一會兒。”
她依舊有些不安。
夢中的情形於溫知聆而言並不陌生,某一段時間裡,她曾反反複複的被它們困擾。
時隔這麼久,以為早就影響不到自己,可好像並不是,那些從前種種如同潛藏在雨林的蛇,環伺著她。
談既周將她拉住,“沒什麼對不起的,又不是做錯事了。”
他伸手,“我抱一下?”
溫知聆怔然,緩緩朝他遞出手。
談既周往後,靠在床背上,輕而易舉將她抱到腿上側坐著,環著她的肩,讓她貼近自己。
她自我反省,“我知道夢是假的……”
“嗯,夢是假的。”他先肯定她,然後說:“但情緒是真的,你的害怕,難過都是真的,所以不怪你,知道了嗎?”
溫知聆一直沒有哭,卻在聽到這句話時,眼眶浮熱。
高三的冬天,她在外公外婆家住著養傷的那段時間,時常失眠,她和他們說自己夜裡做噩夢,睡得不好。
外婆安慰她夢是假的,夢是相反的。
她長久失神,縱然暗示自己無數遍,那些都是不真實的,已經過去了,可還是無用,她責怪自己太脆弱敏感,不該再讓家人擔心。
後來夜裡再輾轉反側,她便索性不逼著自己睡,爬起來寫作業以消磨難捱的時光。
給談既周的那枚印章是那些失眠的夜裡閑來無事,慢慢刻出來的。
在那之前她已經刻好了一個,本來準備送出去就結束這場單相思,但在再次見到他之前就生了變故,她不再和方老師學畫了。
所以溫知聆有時也不明白自己對他的感情裡都摻雜著什麼,應該有因猝然結束而産生的執念和一些寄託吧。
高三開學的早春,她回到學校讀書,有一回路過酒店,心血來潮,進去將印章放到前臺。
她還記得前臺姐姐有些莫名其妙的神情。
出了酒店,走在人行道上,還未完全好透的腳踝仍有些鈍痛,吹著冷冽的晨風,她想的是什麼呢?
“這個春天沒有你。談既周,你真難忘。”
寒來暑往,過去與現實交織,命運閉環時,他在身邊。
溫知聆的後背還有薄汗,談既周把被子拽上來一點,搭在她腿上。
這樣抱著她,才知道松綽睡裙下的腰段有多細窄,一隻胳膊都能環住。
看著偎在懷裡,垂著眼簾的女孩子,他心軟到塌陷,有點澀疼。
“還難受嗎?”
“好多了。”
溫知聆被他攬著搖一搖,被他輕輕拍背,感覺他像在哄小孩似的。
她抬手摟住他的後頸,額頭貼著他的頸側,半闔眼,感受他稍高一些的體溫,嗅他身上清爽淺淡的沐浴露香,而後仰面吻在他的下頜。
談既周低頭回吻,吻得不重,只是一些用以回應的慰藉。
他是噩夢以外的部分,是真實得不能再真實的存在。
溫知聆忽然很感謝他的慷慨抬愛。
恍惚間,她覺得自己會愛他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