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乎,早朝之上再無人敢奏本令聖上憂心之事,也便早早退了朝。
齊寶亭上前矮身攙扶,將皇帝老兒送出大殿,見他精神矍鑠,多日愁容此刻有了些許舒展,不由得輕輕笑了一聲。
皇帝嗯了一聲,歪頭問道:“何事竟叫寶亭笑出聲來?講來與朕共樂可好?”
齊寶亭哎呀一聲:“奴才一時忍不住,還望聖上恕罪。”
皇帝腳步頓了頓道:“但講無妨。”
齊寶亭滿臉欣慰之色,朗聲道:“昨夜天降祥瑞,倒不是那些大臣諂媚之語,而是普天百姓共慶之事。聖上為我朝江山社稷鞠躬盡瘁,方可見今日之盛景,老奴心中歡喜,這才不留神笑出聲來,當真是毫無城府。”
齊寶亭跟隨聖上多年,恭維之語雖是講了不少,不過今日所敘恰如其分,且時機更是絕佳,皇帝聽了極為受用,哈哈笑了兩聲道:“寶亭,朕一向不願自誇,不過這冬雪年年必來,大且不成災已近十年之久。糧農年年豐收可謂欣欣向榮,這也是朕今日欣慰之由。長此以往,我朝國力日漸強盛,成就盛世之景也為期不遠了!”
齊寶亭連忙道:“現如今豈不是盛世之景?史官東方起早在數年前便有所記述,中原朝趙氏三世文帝,時值文帝二十七年,暮冬降瑞已愈十年,農田豐美、耕農富足,疆域穩固且西北擴千里,何為盛世?不需贅述,此然也!”
皇帝聽了開懷大笑道:“竟有此事?我當這這東方起乃是個榆木疙瘩,為史官二十年於我之朝政未有良言,如此獻媚之語,只恐後世起疑,卻是為何?”
齊寶亭更是眉飛色舞,笑道:“自然是為賢君所折服,俱是肺腑之言。若不然,便是刀架到脖子上,他東方起也定然不會違心而書。”
皇帝忽然淚流滿面,喟然道:“朕……朕多年勞苦終見光亮,心中甚是欣慰,只盼永疆繼位之後可勵精圖治,永葆我中原朝之興盛!”
齊寶亭輕聲道:“聖上龍體康健,再將這盛世穩固上十年再交予太子不遲。”
皇帝搖搖頭道:“永疆已然而立,正是年富力強之時,也不便要他等得太久……”
齊寶亭並未答話,點點頭道:“聖上愛子心切,老奴感同身受。不過此事關乎我朝國運,也需時機成熟才好。”
皇帝拍拍齊寶亭道:“寶亭,你知我心,那就好了!不如咱們去金河那處賞賞雪景,朕已許久不曾去了。”
齊寶亭笑道:“謹遵聖命!起駕金河雪觀亭……”
金河之上冰雪茫茫,一眼望不到邊際。
雪觀亭建在金河大拐角之處,水面寬闊,岸邊池柳茂密。
此時,千萬條柳枝之上裹滿玉屑,遠看去如柳生白髮,更似是銀條滿掛,綿延百里好不壯麗。
皇帝賞景出神,齊寶亭在身側也不敢言語。
耳聽身後嘎嘎腳步聲響,回頭一望,只見太子永疆一身戎裝大踏步而來,不由得悄然轉身迎上低聲道:“太子,恕老奴唐突……聖上賞景,方才有了閒情雅緻,我看咱們還是不便打攪,稍等片刻,如何?”
太子臉色微變,一隻手摸向佩刀那處,這才想起已然放在皇宮之外,隨即和顏悅色道:“齊總管哪裡哪裡的話,咱們都為臣子,稍待片刻又何妨?”
齊寶亭滿臉堆笑,兩人立在亭內等了許久,這才聽皇帝喚道:“寶亭!寶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