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死的說書先生、因分娩而死的鐵匠娘子,還有那些在短短一兩天中經歷了一生的孩子,都像大堂這兩具屍體一樣,成了孩子們的食物。
血腥氣越來越濃。
好幾個人連連幹嘔,吐出不少酸水。
有個餓得皮包骨頭的老人眼冒綠光,把心一橫,從樓梯上拎起一個四五歲的孩子,不顧對方驚懼的尖叫,一刀割斷他的喉嚨。
老人用嘴對準傷口,“咕咚咕咚”吞嚥溫熱的鮮血。
他轉頭對上眾人恐懼的目光,抹了抹嘴角,冷笑中摻雜絕望:“沒見過宰雞宰鴨嗎?”
“他們不是人,是畜生,吃幾只小畜生,總比活活餓死強吧?”
說來也奇,這些人被困在如此可怕的絕境中,看不到一點兒希望,時刻處於發瘋的邊緣,卻沒有一個人尋短見。
他們老得越快,反而越珍惜生命,越害怕死亡。
有兩個餓得厲害的,有樣學樣,各自擒獲了一隻“雞鴨”。
他們不再惦記別人屋裡的食物,勾肩搭背地前往廚房,打算熬上一鍋熱氣騰騰的肉湯,好好補一補虧空的身體。
扶桑在三樓俯視著人間煉獄一般的場景,幾度想下樓阻止,又勉強忍住。
她能力有限,管不住這麼多瀕臨瘋狂的人。
再說,倘若被盧興昌之流鑽了空子,害得謝承安、阿嶽等人折在裡面,那才是得不償失。
謝承安捏了捏扶桑的手,以示安慰。
他把自己瞭解到的情況分享給她:“三樓住的人不多,除了阿岳父子、杜振、你扛上來的婆婆,還有一個木匠、一個樂師和他的女徒弟束雲。”
“大多數人的年紀都很大了,只有阿嶽和束雲幫得上忙。”
扶桑點了點頭:“從現在開始,咱們、阿嶽和束雲輪流守在樓梯口,每幾個時辰換一次班,不能放任何人上來。”
她和束雲說了幾句話,見對方年近五十,目光清亮,身形瘦削,說話做事都十分幹脆利落,放下一半的心。
在她的安排下,束雲站第一班崗,守到黃昏時分,謝承安和阿嶽站第二班崗,守到子時,而她自己負責最容易鬆懈、也最容易被人鑽空子的淩晨。
扶桑已經從謝承安口中知道了阿岳母親過世的事。
她拍了拍阿嶽的肩膀,安撫道:“別害怕,有我在,誰也不敢動你們半根汗毛。”
阿嶽感激地點點頭:“謝謝姐姐。”
扶桑揉了揉痠痛的手臂:“我先回房休息一會兒。”
她回到房中,側躺在床上。
不多時,謝承安頗有默契地走進屋裡,脫掉靴子,拉上床帳。
謝承安從背後抱住扶桑,握住她的手,開始在手心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