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為何想買這只貍奴?”
虞枕檀的聲音像是清涼的泉水沖散了心頭的煩躁,青衣公子的氣勢不再咄咄逼人,“我要送給玉郎……你在三皇子府上是做什麼的,這貍奴不會也要送給玉郎吧,他都已經成親了,幹嘛還要招惹玉郎?”
虞枕檀的神情耐人尋味,笑問道:“那玉郎可是公子的心儀之人?”
“我才沒有呢!”青衣公子依舊嘴硬,可慌張的態度和微紅的耳尖已經出賣了他。
三兩句話就套出了這麼多資訊,可見這人的心眼淺好忽悠,還是個不分輕重的糊塗人。
虞枕檀心中已經有了考量,掀開車簾,眉眼中含著笑意,眼神分外和煦:“我是大淵九殿下,剛看到這只貍奴,覺得分外閤眼緣,想將它養在身邊,當□□寵,絕沒有轉送給玉郎的想法。”
青衣公子知道虞枕檀的身份後愣住了。
“公子可否聽過一句話?”虞枕檀聲音壓低,尾音拖長,神情未變,卻多了親暱的意味,瞬間拉近了他們的距離。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三皇子和我成親,我定會看住他,絕對不讓他做逾矩之事,這樣一來,你和玉郎之間……”虞枕檀輕笑一聲,沒有挑破,“就沒有了阻礙,我這是幫了你呢,作為我們友誼的見證,可否將這只貍奴讓予我?”
青衣公子直愣愣地看著虞枕檀,被這句話繞了進去,下意識答道:“好。”
虞枕檀立刻朝塔依使了個眼色,塔依將貍奴先送回府,虞枕檀禮貌周全地跟青衣公子道別,這才放下車簾。
等車拐過街角,虞枕檀沒有聽到追過來的聲音,這才鬆了口氣。
還好是個傻的,三言兩語就糊弄過去了。
這只是一個小插曲,並不是此行的目的,車停在醉仙樓後,虞枕檀徑直走到樓,但身邊的人都知曉他心情很好,眉梢舒展,剛要坐在桌邊好好享用,就聽到了門外的吵鬧聲。
言語糊弄不是長久之計,那位公子竟鍥而不捨地追到了醉仙樓,氣勢洶洶地推開門闖了進來,但他還沒開口,眼前便一片黑暗,失去了意識。
……
謝行吟正在處理軍務,李九言行色匆匆地走來,營帳裡沒有外人,他顧不上行禮,附在謝行吟耳邊低聲彙報。
“他去了醉仙樓?”思緒流轉間,謝行吟將整件事情梳理清晰,“好深的心機,沒想到他的目的竟在此。”
禮部尚書是難得的忠君直臣,也是這次科舉的主考官,最近又逢景明帝打壓世族,全天下的才子終於有了出頭之日,但實行時舉步維艱,全靠徐大人主持大局,若是他倒了,太子黨肯定會接管這個位置,到時科舉就成了太子以權謀私的便利之舉,過不了多久,整個朝堂大半都會淪為他的棋子。
徐大人只有一個獨子徐亦祖,若是獨子英年早逝,徐大人白發人送黑發人,就算他心志再堅定,但人已年邁,身體可能撐不住,無法擔任主考官,到時……
李先生已經說明瞭其中的關竅,謝行吟面色凝重,幾個呼吸間就做了決定,“備馬,立刻趕去醉仙樓!”
醉仙樓如其名,醉生夢死,聲色犬馬,此刻陷入難得的寂靜,謝行吟大步走到頂層,推開了緊閉的房門。
他的眉頭壓得極低,如刀劍般鋒利的目光一寸一寸的尋找徐奕祖的身影。
但並未如他預料中徐奕祖已命懸一線,而是活蹦亂跳,面色紅潤,被捆住手腳掙脫不得,脖子卻伸出了二裡地,拼盡全力噘著嘴,牙齒都呲了出來。
有東西被系在他面前橫樑上,對徐奕祖來說明明近在咫尺,卻死活夠不到。
謝行吟額角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動,他定睛看去,才發現被繩子捆著的是……
鹵好的雞爪。
緊繃的神經放鬆,他才發現屋子裡彌漫著誘人的鹵香,虞枕檀端坐於另一邊,神情沉靜,身著一襲白衣別無其他配飾,卻襯得他更容光煥發,微垂著眸子,一舉一動都優雅至極……
如果忽略他油乎乎的手指,以及桌上用碎骨頭堆成的小山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