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的話,讓蕭淵心尖發顫,揪著的疼,“不打緊,所有人都陪在她身側,即便忘記了過去,還有新的記憶在發生。”
他怕什麼呢,只要她好好活著,待在自己身側,是什麼模樣,他都歡喜。
他要求,一直都不高的。
*
第二日清晨。
沈安安半夢半醒間扭動了下身子。
聽見屋中有動靜,她睫毛眨了眨,卻並未睜開眼睛,甕聲甕氣說,“墨香,早膳有沒有糖果子?”
“有。”蕭淵繫好腰封,彎腰撫上她腦袋,“還想吃什麼,我讓廚房做。”
“糖葫蘆,甜餅子…”
她說著說著,突然睜開了眼睛,直愣愣盯著眼前清雋無雙的男子。
蕭淵被她眸中的茫然空洞深深刺痛了心,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的溫和淡笑,傾身在她額頭印下一吻。
“我讓墨香侍奉你起身,順便讓人去廚房知會一聲。”
沈安安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半撐著身子伏在軟枕上,懵怔了好一會兒都沒動。
門外,墨香聽完蕭淵的吩咐,眼淚瞬間就落下來了,“姑爺不必讓慶安去了,皇子妃說的糖果子,是江南承安街上一個擺攤的老婦做的,旁人做不出那個味道,那是…姑娘十六歲時,最愛的吃食。”
“後來老夫人怕皇子妃吃壞了牙,就包下了整個鋪子,三日都沒給皇子妃用膳,只讓吃糖果子,皇子妃才徹底厭棄。”
那年,莫說再吃,就是提及糖果子這三字,姑娘都犯惡心,如今卻突然想起來了,莫不是姑娘記憶已經衰退到如此地步?
十六歲。蕭淵想起了她方才看自己的眼神,整顆心都被揪在了一起。
“慶安,派人去江南,不論多少銀子,將那老婦請來京城。”
“是。”慶安皺眉看了眼梨花帶雨的墨香,領命退下。
墨香想要撲進屋,被蕭淵制止,“把眼淚擦一擦,別在她面前哭。”
“是。”墨香趕忙收拾了下儀容,才垂著頭走了進去。
“皇子妃,您醒了?”她快步上前將紗帳撩起,侍奉沈安安更衣梳洗。
蕭淵坐在外間,墨染將早膳端了上來,他目光落在挽發的沈安安身上,半刻都不曾離開。
等她起身走來時,他平緩而笑,“待會兒要出門,廚房來不及再做旁的,你先將就用一些,我已經讓人去街上買糖葫蘆了。”
“好。”沈安安垂眸攪拌著眼前的白粥,柔和恬靜。
蕭淵很想問她,還記不記得自己,又記得多少,可又怕她落寞難過。
用完早膳,臨出發前,沈安安一個人回了裡間,蕭淵站在屏風後,看到她的身影趴在軟榻上,似乎是在翻閱什麼東西。
他沒有進去,只是靜靜等著,他知曉,沈安安不希望他過去,不希望他問,便只做不知。
等她出來時,蕭淵明顯感覺她眸子清亮了不少,笑容中散發著親近,“我們走吧。”
她主動挽住他胳膊,往外走去。
“夫人。”
“嗯?”沈安安疑惑抬眸,蕭淵輕輕笑了笑,“沒事兒,我只是想喚喚你。”
她好笑的嗔他一眼。
那是蕭淵從不曾見過的笑,明媚,嬌氣,羞澀,好似初嘗情事的少女,含苞待放的花蕾,才露出那一點嬌嫩的花蕊。
所以,如今的她,記憶停留在十六歲,那他呢?她從始至終都不曾詢問一句,是記得,還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