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安安,有四皇子府,有沈家,有無數條系在自己身上的性命,他是震局的基石,一刻都不能鬆懈。
傍晚時分,慶豐推開門進來,臉色微白,“主子,皇子妃傍晚時寫了一封信,吩咐人送去江南。”
蕭淵筆尖一頓,墨漬立時暈染了一片。
他握著筆的指骨用力的發白,好半晌,才抬手將那封信接了過來。
看到上面的收信人的名字,蕭淵注視著,良久都沒有動。
不知該是慶幸,還是傷痛,幾種莫名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皇子妃吩咐那人,要盡快送去江南,她等沈老夫人的回信。”
蕭淵沒有言語,將那封信放在了書案最下面的抽屜中。
慶豐突然反應過來,主子方才是不是以為皇子妃的信是給江南那書生的,所以才遲遲不敢翻看。
他跟了蕭淵數年,自然清楚,那書生於主子而言的忌憚。
而蕭淵,確實是那麼以為的。
他以為她推開,拒絕他,就因為想起了那個書生,從而忘記了和自己的種種。
若如此,他怕自己會嫉妒的發瘋。
“告訴那人,莫在皇子妃面前露出破綻,若是問起,便說已經送去了江南。”
“是。”
*
沈安安寫那封信時,是墨香親自侍奉的筆墨,只是當時她不敢表現出來,等出了門才開始壓抑的哭。
一個帕子從身側塞進了手中。
她抬眸,瞧見了慶安萬年不變的木然臉,垂頭擦了擦眼淚,“你不在書房侍奉,怎麼來這了?”
慶安抱臂靠在廊柱上,“主子批閱公文的時候,一般不讓人靠近。”
他盯著墨香那張梨花帶雨的臉,默然片刻,說道,“你怎麼了?有人欺負你了?”
不該啊!
整座四皇子府皇子妃排老大,哪個不長眼的敢惹她?
他不問還好,一問墨香淚水流的更兇,“我,我怕,有朝一日,皇子妃會連我一起忘記。”
她哭的傷心絕望,慶安糾結了片刻,走過去站在她面前,墨香正撕心裂肺著,又怕沈安安聽見,就埋首在他腰間,壓抑的嗚嚥著。
慶安不會哄人,想抬手拍拍她後背,看著自己粗糲的手掌,再看看墨香瘦弱的小身板,還是沉默收了回去,放任她哭。
“墨香,”沈安安的聲音從裡屋傳出,墨香快速擦掉眼淚,推開慶安,扭身就回了屋。
“奴婢在。”琉璃盞下,她臉上已經揚起了笑容。
慶安,“……”
他抿唇垂眸,撣了撣腰側衣袍上被哭濕的一小片。
蕭淵回來的時候,沈安安已經睡下了,屋中只留了一盞昏黃的燭火。
她躺在最裡側,整個人貼著牆,雙臂環抱著自己,孤弱又可憐。
“皇子妃想念老夫人,睡前哭了一會兒,奴婢本是要去書房稟報姑爺的,但皇子妃不讓,怕耽擱您政務。”
蕭淵輕輕應聲,抬步走上臺階,將貼著牆的人撈回來,攬進懷裡。
“沈老夫人的事兒,不要告訴她。”
墨香福了福身,應下,眼圈卻忍不住紅了,“姑爺,皇子妃記憶日日都在衰退,會不會有朝一日,將所有人都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