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故事講述後,西子月這才抽出空來喝了一口早已涼透的紅茶,她自己也有些講入迷了。
回過神來,西子月忽然發現自己的旁邊圍著一圈松鼠,可能是從後方的松樹林摸進來的。
這群松鼠相當不怕人,平常就往這裡鑽,昂熱也樂意向它們餵食。
它們就這麼圍著西子月聽故事,沒準是把她當成了個頭大一點的同類了。
“很難不讓人聯想到荊軻刺秦王,同樣是雙人組向一位不可一世的君王發起近距離行刺,但阿基坦的表現甩開秦舞陽太多了,像這種一把快入土的年紀了,還有魄力點燃鍊金裝置自爆的,除了他之外,也許就只有我的導師之一,甘貝特侯爵了吧。”昂熱又在回憶。
“那個晚上,他架著馬車衝進‘無塵之地’的領域裡去,用馬車和馬的重量把對手撞飛,誰能想到,這麼暴力的他居然是個文職人員。”他接著說。
從校長的語氣西子月能聽出來,這位甘貝特侯爵也死在了這一撞中。
“聊一聊這段故事中的另一個插曲吧,關於那對刀劍,蓮與葵的來歷。”昂熱說,“說起來它與你也有密切的關係,打造它的人是當時陳家的鑄劍大師,名字不詳,名字不詳,關於這對刀劍的資訊也僅在《陳氏族譜》上一晃而過。”
西子月愕然,沒想到這事也能和陳家扯上關係。
不對,現在會想起來,這個家族的身影其實一直都徘徊在自己身邊,比如陳墨瞳。
“在遙遠的古代,中國的混血種才是站在了鍊金術王座上的族群,這就不得不又提及一段過往歷史了,有關白帝城的故事。”昂熱說。
“看過任務報告,說是青銅與火之王諾頓、康斯坦丁曾經前往四川,諾頓偽裝成一個叫李熊的人,幫助公孫述稱帝。”西子月說。
“沒錯,雖然對諾頓的討伐進攻是一次混血種的主動出擊,但它依舊很艱難,正如阿提拉耗盡了秘黨一代人的精華,諾頓也耗盡了當時中國古代混血種一代人的精華。”說到這裡,昂熱深深地抽了一口氣,“因為諾頓釋放了燭龍,滅世級言靈,序列號為114。”
西子月點了點頭,這些都是她看過的資料。
以序列號112的萊茵為界,往上走都是滅世級言靈,相較之下審判只是站在了神國的門檻。
“雖然燭龍將整個白帝城都焚燬了,但中國古代的混血種還是獲得了不少青銅與火之王的鍊金技術,這對刀劍,蓮與葵就是他們的最高傑作,如果說七宗罪是龍類最強的鍊金刀具,那麼蓮與葵則是人類最強的鍊金刀具。”
“人類最強的鍊金刀具......”西子月下意識重複了下這個不得了的字首。
“公元411年,阿基坦首領預言到了阿提拉的復甦與進攻,除了改變羅馬城佈局,尋找伊笛可,還不遠萬里派人東渡,請求陳家幫助打造這柄刀具,陳家長老深知唇亡齒寒的道理,知道如果阿提拉真的攻克了羅馬,恢復了龍族文明,那麼將他們也將無法無法獨善其身,於是便花了數年時間才將它造了出來,終於在伊笛可上最後戰場的前一刻,將它交到了對方手上,說起來也是千鈞一髮。”
西子月想象著這柄武器在熔爐裡鍛造了上萬個小時,跨越萬水千山,代表人類的決意投入屠龍戰場,忽然有種別樣的浪漫史詩感。
世界忽然又大了起來,似乎不再只是某幾個人的舞臺劇,在幕後還有無數人付出了看不見的努力,他們的名字只在結尾的主題音樂裡一閃而過,那是一份光榮而浩瀚的亡者名單。
“我時常在想,這世上是否真的有命運,阿基坦,陳家,伊笛可,霍諾利亞,蓮與葵,這些關鍵要素少任何一個,人類的歷史都將終結,可偏偏他們全都集齊了。”昂熱對著天窗唏噓不已,雪茄的白氣撥出。
不知不覺現在已經天黑了,這個故事還真就持續了一下午,這是有史以來最長的茶會。
“今天的茶會就到這裡吧,很感謝你,西子月同學,你本學期的績點已經全部打滿,GPA4.0,學點也會按時發放,不過你應該不缺這個吧?”昂熱用一笑將氣氛拉了回來。
“不缺,自由一日的學點還有很多沒花完。”西子月說,“今天就這樣了嗎?”
“就這樣吧,去和你的夥伴們吃晚飯吧......目標找到了嗎?”昂熱正要起身,卻忽然坐了下來。
西子月想了想才回答:“大概找到了,暫時就把拯救世界當成我的目標好了......就當是對伊笛可遺願的繼承。”
“那你有興趣繼承伊笛可的代號嗎,叫做‘翠之魂’,不過並沒什麼特殊含義。”昂熱笑著說。
“很好聽的名字,到時候我會考慮這個代號的。”西子月點頭。
茶會結束後,昂熱目送西子月離開。
沒過多久,副校長,守夜人從房間的暗處走了出來,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她光是接觸一件物品,就能探知它主人的過去,你就不覺得這個能力太過分了點嗎?”
“你想說,這已經是類似於穿越時空一類的能力了,對麼?我的老朋友。”昂熱緩緩地靠在了辦公桌的椅子上。
“穿越時空,這是科學的理解,用鍊金術的語言來理解,更像是精神元素的轉移,她將自己的精神投放到了過去。”守夜人灌著酒瓶說。
“過去啊......”昂熱別有深意地呢喃著這個詞。
“你又在想那件事了?”守夜人問。
昂熱點了點頭:“在我的記憶中,總有那麼一段不和諧的音符,我躺在冰窖的療養瓶中,躺了好久,我聽著自己的心跳聲,還有許多從我旁邊走來走去的聲音,他們是誰?也許是想把我靈魂勾走的死神吧。”
“老夥計,你可千萬別痴呆或被害妄想症了,你要是痴呆了,我們的工作會很難開展的。”守夜人說。
“我也很怕那一天的到來,坐在輪椅上和躺在療養瓶裡什麼也做不了一樣痛苦.....或許我也應該像伊笛可那樣,在自己撐不住之前,找條龍王,與它同歸於盡?”昂熱笑了笑。
他為自己倒了一杯酒,從椅子上起身,將它舉向了天窗,像是在與月亮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