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過沈芙玉倘若哭了,應該第一反應是難以置信吧。
但真的發生後,腦內反而什麼想法都沒有了,回神的時候軟香在懷,心中又是別種滋味,金鑾殿從前就很安靜,只是此刻卻好像安靜的愈發厲害了。
秦致逸耳根微微有些發燙,仔細想來,他何曾跟女子這般親密過,連太后都沒怎麼抱過他,有些弄不清楚情況的時候,身體似乎就已經做出了選擇,此刻鬆開只怕是也不好,不知為何現在一看向沈芙玉就莫名覺得她比從前嬌弱許多,人是傷心時候,有個肩膀依靠也是好事。
就當他還沈芙玉上次開解自己的恩情。
似乎清楚能聽見類似水滴滴落的聲響,只可惜外面並不曾下雨,金鑾殿裡也不可能有地方漏水。
稍微又有些煎熬從心底升起了。
今天真是古怪的很。
為了不讓自己一直如此下去,秦致逸開始回想今天發生的事情,是因為他當時話說的太絕了嗎?只是沈芙玉也不像是會因為這種事情傷心的人,而且這至多讓她不爽罷了,不爽解決起來就很簡單了,來他這裡找茬,去淑妃那剃頭,或者路邊隨便抓一個洩憤……反正按照沈芙玉的性子來說,她不可能會哭,她又不是汪嬪。
或者是別的事情……莫不是因為把旁人做的事情也算在了她身上故而……
這也沒太有可能,不如說她之前還故意認過姦夫,這應當也不是……
畢竟她離開的時候,都好好的才是,那些太監也傷不到她什麼,畢竟沒有誰能打得過沈芙玉。
他記得常福去搜東西的時候,把剩下的半隻羊也給拿過來了,以他對沈芙玉的瞭解,剩下那半隻她既然留在了自己宮裡應該會打算抽空吃吧,難道是因為常福把肉給她沒收了?
但也不太可能,畢竟只要再去勇闖御膳房一下就好了,還可以同時收穫點別的吃的。
還能有什麼事情?
想不出來……哄人真的好難。
“白月光沒了。”
沈芙玉說話了,也代表她要接受,即便她在努力剋制,即便經歷很多次,她仍然在為逝去的生命動情,可是又很不應該,因為她經歷了很多次,因為她從前就認為自己已經習慣了,她是可以做到視若無物的,這不是她的逞強不是她的狡辯,就是實實在在做到過。
“弦月宮的人撤走了大半,崔盈素不知道什麼時候溜了進來,沒人注意察覺,白月光被她殺了。”
說這話的時候,她又很平靜,畢竟憑她的實力,當時直接殺了崔盈素都是輕而易舉,她還和從前一樣,因為經歷太多,而且早晚會忘記,所以很難對人產生恨,一直以來她都是不在乎這一切的,同理,白月光的死也本不該勾起她的悲傷,因為同樣經歷過很多,而且總會忘記,可這次卻變得大為不同了,這世上沒有人同樣和她這般活了那麼久,所以沒有人能理解她如今的感受,這種很久沒有出現過的矛盾感,讓她不知該如何判斷自己的狀態。
她真的是在難過嗎?是因為白月光的死難過嗎?看遍了人生的她對感情想過非常多,永遠是理智在先的她從來沒有感情用事過,再回神來她就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些很難解釋,她想不通。
銀鈴也很喜歡它們,每天都親自帶著它們玩,所以銀鈴會在白月光死的時候發瘋似的想跟崔盈素拼命,她能理解銀鈴的所作所為,和銀鈴的傷心。
可她理解不了自己,她沒有銀鈴的那份衝動和恨意,她如今的所作所為,就好像斷失了一部分一樣,直至現在,她已經分不清自己是因為白月光難過,還是因為自己而難過。
“之前壽宴上的時候,蔥婕妤表現的就有些奇怪。”秦致逸看著沈芙玉,說話時候的她好像又回到了從先平靜的模樣,不過有關崔盈素,至少他知道這個人的心思,肯定不是放在自己身上的,“她對你……”
老實說,秦致逸並不想往那個方向想,但是崔盈素的慾望實在是太過明顯。
“都過去了。”沈芙玉自我平靜以後,淡淡說道,“她做出那種事情來,倒也不出所料,只是覺得生死從前早已看開,可看著銀鈴因為憤怒而要跟崔盈素拼命的時候,突然就覺得,究竟是銀鈴年輕氣盛太沖動,還是其實是我的問題……”
“明明血淋淋的屍體拿到面前的時候,都沒有這種感覺,可那之後逐漸意識到白月光真的沒有了,很古怪……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傷心難過。”說話間,沈芙玉整個人已經靠在了秦致逸身上,總有一種只要抱著什麼,就能填補心裡的斷層,她無意識的把自己努力往秦致逸懷裡湊去,抱著點什麼總算感覺那種矛盾感消失了不少。
秦致逸現在只坐著半個屁股,很僵。
他沒有想到沈芙玉自顧自說著話就這麼湊上來了!
金鑾殿真的沒有哪裡漏水嗎,總覺得水滴聲更大了點,秦致逸雙手輕輕按著沈芙玉的肩,抱著她坐正了身子,隨後道:“朕倒是沒有想到,你在這方面那麼遲鈍。”
“啊?”沈芙玉想也沒想的抬頭,秦致逸那張臉突然被放大在她眼前,瞬間心裡好像又出現了什麼新的斷層,不過不想這個,稍微把心裡話說出來點心裡確實舒服了不少,她也沒那麼在意之前的事情了,比起這些,從前看秦致逸,只覺得他是個行走的大型怒氣值,這突然的發現……長得好像似乎大概也很和她的審美啊……
秦致逸微微蹙眉看向沈芙玉:“你方才說了那些,可說到底白月光你養了那麼長時間,你又那麼喜歡狗,它本來可以給你生一堆小狗陪你十年八年的,突然就這麼被人弄死了,換做誰不傷心?”
“再者你也沒必要拿自己和銀鈴比較,就如同會讓銀鈴高興的事情你不見得會高興一樣,傷心的程度不同,你也仍舊因為白月光的死傷心了,你沒有恨蔥婕妤,不是因為她根本不值得你去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