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閒點了點頭,他微笑著看著蘇文茂,問道,“今年多大了?”
“回範大人的話,今年二十有四。”蘇文茂說道。
“比我還要年長几歲。”範閒笑了笑,說道,“婚配了嗎?”
“還未婚配,家中並無旁人,所以……”蘇文茂尷尬地說道,“沒人催促,便沒有著急婚配的事情,再加上如今在六處做事,事事小心謹慎,若是婚配,怕是要當人把柄作以要挾,那樣生死皆是疼痛難當,不如不找那個心頭肉來的痛快。”
“這已經就將自己的一生奉獻給監察院了?”範閒問道。
蘇文茂撓了撓頭,“倒也不是如此盡忠職守的感覺,只是當下在監察院做事,就要做好,如若是為了慶國奉獻什麼,也是理所應當的,畢竟範大人您也說過,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就是個匹夫但是也心繫天下啊。”
“好一個心繫天下。”範閒笑道,“那你可否答應我一件事情。”
“大人儘管直言,蘇文茂萬死不辭!”蘇文茂立刻跪在了範閒的面前說道,“絕不會有任何的推辭。”
範閒樂呵呵地向後一躺,倒在了樹上,笑吟吟地說道,“我先來問你,你是決定了要跟著我,還是仍然打算留在六處?”
“我可是提醒你,現在我只是代理監察院一處的主辦位置,而且已經不是監察院提司了,我如今是監察院的副院長,換句話來說,影子也是我的部下。”範閒說道,“所以,我可以任意呼叫任何一個處的人員,到我的麾下。”
蘇文茂看著範閒,似乎略微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這個話他可不敢去戳破,為了謹慎起見,他還是裝作不懂的問道,“大人的意思是。”
“和你想的一樣。”範閒站起了身,對著蘇文茂說道,“當你劫獄的時候,想的藉口其實還是非常拙劣的,但是我並沒有排除你在我身邊,就算是暗中保護也好,伺機去死也好,我都可以理解,這畢竟是你的使命,我也沒有打算讓你放棄什麼服從的義務,我只是想說……”
說到這裡的時候,範閒頓了頓,目光英氣逼人的看向了蘇文茂,嘴中浮現出了微笑,“我不需要。”
蘇文茂一怔,看了看範閒,他似乎一時之間根本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範閒知道和他們交流,以目前自己的方式,恐怕對方很難接受,但是範閒並沒有想要去更改自己的方式,畢竟和他們相處,還是讓他們瞭解自己比較好。一來省去一些不需要許多的麻煩,二來能和他們誠摯的相處。
“大人……你都知道了?”蘇文茂說道。
“想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既然做出來了,就要做的完善,這一點你還要繼續學習。”範閒笑道,“不必聽從那些人的,什麼擋槍替死之類的,你範大人的命硬著呢,真要到了我也得死的地步,一百個蘇文茂都攔不住,如若我死不了,你轉頭就跑這才是我對於你的要求,明白了嗎?”
蘇文茂站在原地,他不敢同意範閒的觀點,但是也不可能當面否認範閒的說法,他只是換了一個方向說道,“大人的重要性和我一個六處的暗探不一樣,雖然大人沒有舉國輕重的地步,但是已經有了舉國輕重的名望,這不是旁人之所能及的。大人的未來是對於慶國大有益處的,可是……”
“妄自菲薄。”範閒搖頭道,“我不是一個自詡清高的官,也不是一個自詡天下無雙的人,沒必要把我當成未來朝堂如何如何的人物,你和我一樣都只有一條命,在事情沒有發生到最壞的地步,不必要每時每刻都在思考是你的命值錢還是我的命值錢,這是一樣的,都是一條命,沒有哪一條命有貴賤之分。”
這話蘇文茂更加不能理解了,他開始變得尷尬了起來,他實在無法理解自己的命和皇帝的命一樣值錢道理。其實範閒也知道他不能理解,畢竟這是悠久的歷史長河經過無數的迫害和敵對才出現的思想,蘇文茂並沒有耳濡目染,所以他也不懂什麼叫做革命先烈的犧牲,也不懂什麼是來之不易的幸福。
範閒想了想,繼續說道,“我的話就是這個意思,你能理解好也罷,理解不了也罷,現在的監察院能夠對你發號施令的人,只有我,明白了嗎?”
“是!大人!”蘇文茂說道。
“叫影子過來見我。”範閒擺了擺手,示意蘇文茂去做事。
“是,大人!”說完這之後的蘇文茂轉身離開了。
範閒茫然的看著他的背影,他知道,自己並不是和蘇文茂的關係有多好,只是覺得他是一個可以踏踏實實在身邊的人,範閒當然怕死,可是他也不想身旁的人枉死,因為自己的底牌,他們並不知道,並且他也不想牛欄街的事情再一次發生,他雖然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可是頂了天立了地,中間也是要有人在才可以。
若是都是踏著屍體走到了最高峰,範閒也不會有一絲絲的開心。
這也就是他不喜歡強權的原因,整個要經歷的事情,不是他隨隨便便就能計劃好的,他的計劃要一步一步的來,中間出現任何的問題都是在所難免的,若是出現了問題,身旁的人橫加一足,出了事情,範閒生怕自己會控制不了自己。
其實人們只知道信陽離宮之中的那個女人是瘋的。
但是不知道監察院的那個音容笑貌的少年,也是瘋子!
徹頭徹尾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