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皇帝,有些苛薄啊!
毛文龍得出了大致的分析和判斷,不禁輕輕嘆了口氣。
雖然不是很準確,但也應該相差不多。
八月的餉糧就拖欠了,對於一個新登基的皇帝來說,不加恩籠絡人心也就罷了,卻對前線的將士苛待,很少有,很少見。
希望只是財政窘迫,新皇剛上位,還沒捋順朝政。
毛文龍放下邸報,對著外面的敲門聲回應道:“進來!”
副帥陳繼盛推門而入,施禮拜見後,開口說道:“大帥,喚末將來何事?”
毛文龍示意陳繼盛坐下,把邸報推過去先讓他看,緩緩說道:“八月餉糧未至,某已去信向孫國楨詢問。你可知道,皮島的存糧,還夠支撐多久?”
陳繼盛抬起頭,說道:“大帥,您也知道,失去鐵山屯田後,我軍基本上全靠朝廷的糧餉。雖然也做了些生意籌措資金,但也解決不了大問題。”
停頓了一下,他接著補充道:“按照目前的存糧和錢財,省吃儉用些,兩三個月還是能夠撐過去的。”
毛文龍輕撫額頭,不無憂慮地說道:“東江鎮最困難的時候往往是在青黃不接,兩三個月才到年底,還差得遠哪!”
陳繼盛心懷僥倖,說道:“朝廷斷餉也不會太久吧?新皇登基,正應該收攏軍心的時候。”
毛文龍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但願如此吧!”
停頓了一下,他說道:“九月若再斷餉,便召集諸島各將前來商議,爭取找到解決的辦法。”
陳繼盛點了點頭,說道:“還是先發帥令,讓各島節省用度。未雨綢繆嘛,斷餉時間長短,實在不好確定。”
毛文龍沉吟了一下,頜首同意,說道:“大靖那邊的情況要好一些,那個海外異種確實產量驚人,他報上來的畝產量近三千斤呢!”
陳繼盛笑了笑,說道:“本來末將有些不信,等鹿島的張攀報上來,才知道確實如此。”
“可惜種子有限,種植的面積也不大。”毛文龍遺憾地搖了搖頭,說道:“明年倒是能在各島推廣種植,但遠水不解近渴,要到明年秋季才能收穫。”
陳繼盛也是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各島的土地也有限,大靖把目光盯在金州,也是因為如此吧!”
毛文龍垂下眼簾,沉聲說道:“在金州已經摺了東江一員猛將,大靖若無把握,本帥不想他冒險。”
陣亡殉國的張盤,給東江軍帶來了一段很高光的時期。再加上劉興祚的叛金,建虜放棄遼南三衛,當時的形勢一片大好。
可惜——之後的東江軍幾乎再沒有什麼亮點,小打小鬧的襲擾,卻要朝廷拿出幾十萬兩銀子養,招到越來越多的非議和彈劾。
轉機就在援朝作戰,郭大靖的橫空出世,不僅給了東江軍情報上的先手之利,更是在之後的作戰中,抓住建虜留守空虛的弱點,給予建虜數次沉重打擊。
東江鎮在沉寂多年後,似乎又迎來了一次爆發的高峰。從毛文龍的職銜,到東江鎮軍民的生活,都因此而得到了改善。
郭大靖矚意於金州,毛文龍早就知道,並表示了支援。
首先,金州是郭大靖的家鄉,想要佔領在情理之中;其次,失去了朝鮮的屯田,在遼東陸地上得到補償,也是勢在必行。
何況,沒有了朝鮮鐵山基地,皮島、雲從也就失去了戰略縱深,在遼東展開行動就面臨很大的困難。
要知道,鎮江還有建虜的重兵駐防,就是防備皮島、雲從的東江軍登陸襲擾。
而古代的登陸作戰,危險性很大。在陸地上,建虜鐵騎的機動性和戰鬥力,又不是東江軍能夠正面抗衡的。
把東江鎮的本部轉向遼南,毛文龍倒是有想過,但卻有種種顧忌和擔憂。而皮島,位於中朝貢道,也具有它的特殊價值。
陳繼盛大概知道毛文龍的想法,既希望郭大靖能繼續取得戰績,給東江鎮增光添彩,不至被朝廷看作可有可無。又擔心郭大靖重蹈覆轍,使東江鎮再失一員猛將。
“大靖不是魯莽之輩,明年且看他的準備情況,再作決定為好。”陳繼盛委婉地說道:“他不是請假辦事,眼看也快一個月了,召他來皮島詳細詢問,也方便得很。”
毛文龍點了點頭,又和陳繼盛商議了一番,才算有了點應對的大概章程。
當然,他們不會想到,東江鎮斷餉達到七個月,餓死百姓無數,元氣大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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