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清嗓子,呼了口氣,又提著消防斧回到座位上。他張開雙手,掌心向前,上面乾淨如一,一滴汙血都沒濺上去。
“現在沒有異見者了,”寧永學一臉無奈的笑,“我們可以繼續了嗎?”
“很好。”他們齊聲開口說,似乎是那男人帶的頭,“我看見你的誠意了,至少也是一部分。既然你參與了進來,你就有權排除她,既然你排除了她,你就正式參與了進來。”
“其實我不喜歡暴力,也沒想靠儀式跟咒語辦事,我只想多說點玩笑話,端著我的攝影機記錄地方見聞。”寧永學把手又搭在提燈上,一邊敲,一邊說,“短刀我送給她了,我只要拿這個小提燈就好。善良和平的表現,是不是?”
“我不相信窮卑者的鬼話,”他們再次搖頭說道,“但無所謂,我相信我們有共同的目標。”
“所以你們共同的目標到底是什麼?”白尹忽然提問。
“延續我的知識。”
“維護我的自由。”
好像不怎麼搭?
“你要怎麼幫我延續知識?”他們提問。
“那你又要怎麼幫我維護自由?”寧永學也問他,“你能去跟她打一架,然後幫我求個情嗎?”
“不要我開玩笑,窮卑者,你最好誠懇一點。”
“你都沒跟我說窮卑者到底是什麼,你還要我誠懇一點?”
“我能告訴你的很多,你甚至無法想象。窮卑之術是一個古老又可憎的知識脈絡,充滿顛覆、背叛、狩獵、屠殺,除了這些,我要怎麼才能形容窮卑之術的掌握者?在它被創造以前,世界本來的統治者是我們。”
“但是?”寧永學覺得他又要提條件了。
“但是現在不行。”守護者說。
“除非?”
“你先完成陰影的儀式,然後你再......”
“我不學,你一定是在做夢。”寧永學立刻搖頭。
他們扭頭轉向白尹,後者也眉頭稍蹙。
“她也不學,”寧永學立刻又說,“你能不能別看到一個人就想傳道?”
他們發聲嘆息:“我不常給人選擇的權力。她天賦明顯,要是教派還在,她的影子已經浸在血池裡了。”
“我負責這事,我覺得該給,你有什麼疑問嗎?”
“理念無所謂,我需要結果。”他們說。
“怎麼給你結果?”
“在安全域性附近窺伺真實,然後我就會引你到我身邊。帶著結果來見我,最好是一個完美的繼承者。”
“所以你已經放棄了?佔據建築的林地、派去送死的教徒和爪牙、還有被內務部逮住的無常徘徊者,它們全都無所謂了?”
“林地和現實有時距離很近,有時距離也很遠。”他們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珠已經黑如瀝青,和玻璃假眼一樣毫無生氣。“本來現世就排斥我們,臭名昭著的無常徘徊者還帶了滿身的汙穢。它想吃活物想得發了瘋,一步踩錯,被人抓住,這可不能怪我。”
寧永學側目打量了一陣窗戶背後的大樹。是因為沒連到雙生之禮嗎?這傢伙根本沒在乎那群教徒,真夠扭曲的。“無常徘徊者到底是什麼?”他提問道,“我在禱文裡聽過它,但我從沒見過。不過胡庭禹剛死的時候,我好像和它有一面之緣?”
“把它當成流動的活體雲霧就好,至少看著很像。是它吃了胡庭禹,而且就是我引它去吃的,它本來應該把你也吃了。”這話說得可真實誠。
“我想知道什麼是無常徘徊者,你卻跟我說胡庭禹是怎麼死的?你這話說了跟沒說有什麼區別?”
“除非給我結果,不然免談。”這口氣又是換了誰在說話?排除驚悚的造型,這幫屍偶劇團實在亂七八糟,簡直像是來表演黑色幽默的。
指望他當守護者,一定是教徒沒意識到他們的守護者究竟是個什麼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