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配一時不能言語。
袁紹聞言,立刻對魯肅大為改觀,揮手讓審配先退下,改稱魯肅子敬,與他談論臨淄朝廷之人物,青徐兗豫之戰事,魯肅皆對答如流,令袁紹更加欣賞,自以為麾下之人,只有沮授能比。不禁起了招攬之心,對魯肅說:“子敬如此人才,何如入我府內,我必委以方面之任,以圖大事也。”
魯肅面色安然,答說:“使君如雲上之龍,肅如淵中之水,風雲際會,雖有相交之時,卻終不比龍飛九天,水流滄海,各得其所。”
袁紹對此深感遺憾,卻也只能收回前言,進入正題,他問魯肅說:“既如此,子敬為臨淄之使,聲為結好,便當知兩國相交,不為空議,唯以利往,子敬可為我言。更蒼舉國攻兗,兵臨大河之南,脅我肱股之後,有何利可予呢?”
魯肅笑道:“使君未免明知故問了。劉玄德將徵關東,已是皆知之事,我軍兵勢雖盛,莫非能勝過他?十餘萬北疆精銳,都為其所盡滅。以致關中之地,盡在騎手,再得使君之助,秦掃六合之故事,又將重現於今日了。使君四世三公,莫非去當一個賣履舍兒的臣子嗎?”
袁紹對此一笑了之,只飲了口漿水,而後慢慢說:“若臨淄天子想以此一張空口便說動我,未免也太輕率了。兗州刺史曹操,本是我兒時好友,故而我一力保舉,以其為河南屏障,今日你們大軍奪取兗州,還要與我相互交好,不會覺得太過荒謬嗎?”
魯肅早就料到此言,他從陳應手裡取出一副地圖,站起身緩緩走到袁紹面前,先說:“使君所言,未免多慮了,我軍即攻兗州,劉備大軍一到,河南之爭必不可免,又如何脅取河北?與使君交好,又豈不是為使君屏障?何況現在關羽與曹操合軍,曹孟德是為使君之屏障,還是為長安之屏障,猶未可知。”
說到這,魯肅打量袁紹面色,見他面色仍舊沉靜,看不出什麼表情,但其手指敲打桌案,可見其心中多有考量。魯肅知道火候已到,便展開手中地圖,獻於袁紹說:“將軍請看此圖。”
袁紹不明所以,接過這幅地圖,只見這地圖並非是九州地圖,也非是州郡地圖,只是一條狹長的山嶺,密密麻麻的標著要道與山堡。他立刻意識到這是太行山的輿圖,心中震驚不已,放下地圖,向魯肅遲疑問道:“這是何意?”
魯肅說:“使君既然言利,朝廷如何能不應允?我出使之前,大將軍談及使君憂患,以為使君近日必為黑山所擾,又無山川之險,故而畏懼長安,不敢與朝廷交好。大將軍之意,便是以朝廷名義,召回黑山諸部,以黑山之所轄,換取兗州之地,以求使君之情誼啊!”
“黑山諸部如何入兗?”
“借使君河內之道,出壺關,過朝歌,經黎陽,先破東郡,而後渡河南下。”
袁紹瞑目片刻,而後說:“兗州可予你,東郡則不可予。”
聽言下之意,魯肅知道交好的使命已然成功了,他欣然道:“使君之言,無非是想全據河北之險,又何必整個東郡?不如這般,我軍只要濮陽、白馬、燕縣這河南三縣,其餘東郡河北諸縣,皆歸使君。”
袁紹微微頷首,又說:“可。既如此,我可與臨淄天子密結盟好,我圖河北,貴軍圖河南,互不侵犯,違約者當誅。”
魯肅微笑應是。雙方互立盟約,約定雙方互遣質子,袁紹遣其女,張饒遣其子。但這盟約應袁紹要求,並不公開,那有幾分效力,也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魯肅心中也清楚,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次結好本質是一個反長安盟約,只要有關中不破,更蒼軍又能於兗州穩住戰線,雙方就必定不會毀約。
說到底,其成敗到底如何,還是要看接下來的戰事。
到二月二十七日,黑山軍諸部應臨淄朝廷詔令,借道冀州,攻入東郡境內。袁紹則遣使對劉備宣稱,黑山軍六十餘萬眾傾巢而出,冀州力不能止,舉州凋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