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呵呵笑道:“那邊好得。往日裡也無機會,正想到你們窯廠上去開開眼界。”
“塵土飛揚的地方有什麼好瞧的。”蓉哥兒笑一聲。
旁邊王熙鳳卻道:“讓你叔叔過去瞧瞧也好,到底是家裡產業,至少先認了個門在哪。”
蓉哥兒嗯了聲,便不再拒絕,又問:“薔哥兒可起來了?我也未曾到那裡去過,還得薔哥兒帶路才行。”
王仁道:“我倒是識得路,只是近來那裡大張旗鼓不知弄什麼,竟圍了起來連我也不讓進了。”
“誰知道在弄什麼了,我才到金陵來也是不清楚,今兒過去看看便好。”蓉哥兒笑一聲。
見王仁一副熱心腸的樣子,不由覺得好笑。他雖然才見王仁樣子,卻已知這傢伙是個遊手好閒養尊處優的。王仁想在窯廠謀一份差事,其實也並不難。大不了每月花幾兩銀子讓他組建一支窯廠巡邏的衛隊。
不過,以王家哥兒這樣的身份,怕是瞧不上每月的幾兩銀子。況且,窯廠可沒他們想的那麼自在美好。
既然王仁如此嚮往,帶他過去瞧瞧也好。
蓉哥兒留下小雀兒在王熙鳳身邊,隨王仁去了前廳,碰上的薔哥兒後徑直去了城外的窯廠裡。
還未到達地方,賈蓉就見了一山丘水道旁竟用高牆圍出了一塊地方。
賈蓉問:“建這高牆,可用了不少銀子罷?”
薔哥兒怕他怪罪,怯聲道:“是花了些銀子,不過我覺得建這高牆是有必要的。如今窯上人員眾多,又有不少磚頭材料,還有一些用於建造廠房的水泥。人多易雜,不建高牆怕出亂子。”
王仁插嘴笑道:“依我看,薔哥兒如此做法是好的,蓉哥兒也莫要怪他。”
賈蓉無奈聳聳肩,自己何時說過要怪賈薔了。三人到了廠前大門,薔哥兒拿牌進去,解釋道:“如今窯廠有三道大門,現在走的是正門,也是尋常人員進出的門。另外還有兩道,一道是臨水靠近碼頭的出貨大門;另一道是送原料進來的大門。三道門進出都需有牌子,連我也不例外。”
蓉哥兒笑道:“該是如此。薔哥兒到底有了官身,處事也不同以往了。”
“託蓉哥兒的照顧。”賈薔靦腆笑一聲,又道:“宮裡賜的工部六品督催,還不如跟在蓉哥兒身邊當個窯主來得快樂。”
“工部督催有什麼不好的,又不要去其他地方當值,雖是六品小官一年卻也能領千來兩銀子。”
一年千兩銀可不是小數目,比賈蓉能給賈薔每年開的工錢都要高許多倍。蓉哥兒自己襲了四品爵加二等侍衛的俸祿一起,一年也才堪堪一千多兩銀子。
他暗暗想著,顯德皇帝弄出這樣一個養廉銀來,是不是真的能養廉喲?
不過這些不是賈蓉該去考慮的,繼而又道:“你也知咱們寧國府水泥窯去年辛苦一整年,才賺了幾千兩,其中還是忠順王賠了三千兩。當官則不一樣,只要不犯錯,每年憑領拿銀子就行。你也總不能指望窯廠這點工錢過活,你的嫂嫂可是在神京給你物色媳婦,薔哥兒這兩年也該娶妻成婚了。”
賈薔也知寧國府的安排,心裡卻苦澀起來,不知該如何是好。
娶妻成婚?
聽上去都是好遙遠的詞彙。
賈薔並不想成婚,只想一直跟著蓉哥兒。就算不能一直在蓉哥兒身邊,哪怕能幫得蓉哥兒一點,也是極好的。
他道:“不急於這時,如今府裡窯廠正是缺人的時候,哪裡能脫身。”
“你想永遠留在水泥窯裡不成?我這個做大兄的,豈能一直看你孤身一人。如今平安州的窯廠已經慢慢進入正軌,等過兩月金陵的窯廠支起來後,跟我回神京去。咱們寧國府的哥兒,又有官職在身,定能尋個好媳婦。”
賈蓉見他臉上掙扎,又安慰道:“薔哥兒儀表堂堂,等回了神京後,各家公侯的夫人不得將咱們寧國府的門欄踏壞了。”
薔哥兒見蓉大爺在笑,王仁大叔也在笑。只是他卻笑不起來,臉上透著尷尬。邀著兩人進了窯廠裡面正式區域,算是躲過了這話題。
賈薔介紹道:“因宗成大兄設計的水利大磨坊也還未建成,廠裡雖建了幾個大窯,暫時只有一個大窯在生產。生產出來水泥的也是用於磨坊與工人住宿房間的建設,後面還要在外面翻新碼頭和來往的大道。”
蓉哥兒點了點頭,道:“天氣冷了,越往後天氣越凍。要及早將工人住宿的房子搭建起來,別讓工人們著涼受寒生病了。同時也要注意人員安全及衛生,這麼多人聚集在一起,其中有一個發病得感染多少人去。”
賈薔撓了撓頭道:“這個咱們也未曾想過。”
蓉哥兒左右看了遍,道:“窯上遍地石灰倒不容易生病,不過要讓所有人做事時都帶著口罩。盡是灰塵土垢的。莫讓他們辛苦做了幾年,雖賺了點銀子,反害了他們一身。宗成新制造的研磨工具聲音太大,磨坊房間也加厚,進去磨坊裡的所有人都要配上隔音的耳具。”
“成本未免太大了。”王仁在後面說道。
加一點成本可以從買家那裡討來,不加這一點成本,賈蓉的良心卻會不安。他雖自詡不是什麼好人,可是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該做還是得做。哪怕是自我安慰,或者騙騙自己那顆尚有底線的心。
三人走了一圈,又遇上宗成。又討論了工人喝水吃飯洗澡的事情,賈蓉格外叮囑了生產區與生活區必須隔開。
賈薔道:“現在所在的地方便是生活區,距離生產地方有著兩裡地的距離。中間地帶往後準備建庫房,依舊日常工人休息吃飯的場所。”
蓉哥兒點了點頭,好奇朝王仁看去。發現這位王家大叔,走了半圈之後,竟精神萎靡再沒先前的興奮。看過窯廠的情況,這傢伙應該不會再想從這裡謀差事了吧。
富貴家的哥兒哪成吃得這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