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華唇角扯起清冷的弧度,慵懶道:“換了袁致蘊的衣物進去。”
當初拿袁致蘊頂了閔靜業,自然是留著他的衣物在手裡了,倒也不必再特特去袁家拿了。
沁雪疑問:“因為有相似的氣味?”
琰華微微一笑,溫和道:“袁致蘊生前愛用香,只要讓袁家的人在獵場也用上就成事了。這種小事,秦公公自然會辦的無聲無息。”
沁微紅唇微啟,冷笑聲如冰珠落金盤,冷而脆地刺耳:“敢造反,即便沒被野獸撕成碎片,也會有他們的好去處。”
元慶不得不佩服她,一點細小的疑惑,旁人甚至未必會放在心上,她卻能一點一點剝出對手的計劃,一步步的拆解、反擊,不動聲色間便贏了。
幸好是收手了,否則他即便用盡全力,也不會是她的對手,到最後或許也便落得個姜元靖如今的下場,認不認鬼不鬼,生不如死。
他好奇道:“好些府邸是闖進了野獸,人卻沒事,聽說都躲去了密室裡,野獸再是兇殘,總扒拉不開密室的。所以,是你們去通知的?”
琰華面容沉靜如水:“那些人以此來算計,自然會格外在意家中事物,要全部換掉那些衣物不容易,所以我把訊息告訴了秦公公,讓陛下去做決斷,該如何不動聲色給百官做出提示。”
侯爺沉沉讚道:“如此甚好。也虧得繁漪機敏,才讓那麼多人戶免遭一劫。”
宮裡自然也懂得侯府的功勞,很快便來了賞賜。
並加封姜琰華為輕車都尉。
世襲罔替。
來日侯爵之位可傳嫡長子,都尉便可傳給次子。
天色慾晚。
秋末冬初的夕陽帶著單薄的橘紅慢慢墜下,霧靄只暈起一點點淺淡的橘黃。
卷積雲拖拖拉拉了半邊天空,灰白一段、淺藍一段的交織著,彷彿無數重影追逐,低沉沉的壓下來、壓下來,彷彿就在頭頂。
那種風雨欲來的壓迫感,讓人幾乎無法喘息。
庭院裡,姜元靖坐在輪椅上以僅剩的一隻眼睛仰望著天空,破碎的面容上右眼窩深陷,新肉壁薄粉紅,與半脫半落的烏沉沉的結痂相稱,看起來格外可怖。
他的眼神有些縹緲而不甘,似乎穿破斷斷續續的雲層,去向了遙遠的地方。
那時候……
文氏進府第二年生下了姜沁月,之後就一直無所出,太夫人做主讓侯爺的妾室都斷了避子湯,又聘了兩個好人家的姑娘做了貴妾,才有了姜元赫和他的出生。
起初的時候文氏對他們也算不錯,他們在府中也受重視,可惜這樣的重視只維持了兩年。
因為文氏有了自己嫡親的兒子。
文氏出身高貴,又是正室嫡妻,她的兒子一出生便被立為世子,佔據了府中所有人的眼光,而他們兩個庶出的郎君,便首當其衝成了被打壓和防備的物件。
雖然他們的衣食住行依然精緻,可他們的話不再有人聽得見,他們的需求也不再有人在意。
那時候年紀還小,不那麼懂得尊卑之分,孩子間玩耍時因為搶了身為世子的親弟弟的玩具而在背地裡遭到下人的冷嘲熱諷。
因為他不再受到重視,所以他的乳母也得不到從前那麼多的賞賜,而她,將不滿發洩到了他的身上,甚至故意在文氏面前告他的惡狀,說他在人後詛咒世子暴斃,要自己當世子,讓生母當夫人。
即便他解釋,那麼用力的解釋,也無人相信。
文氏,還擺出一副嫡母寬和的姿態,嘴角微笑著,眼神惡毒著,說著原諒他了。
原諒!
他不曾說過的,不曾做過的,不需要任何人的原諒!
可他只是個庶子,沒有身份尊貴的生母,沒有家世強硬的外家,他對別人的欺辱和傷害無能為力,所以他學會了隱忍,學會了討好,學會了利用。
也學會了,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