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時瑩不懂為什麼越扯越荒唐,越來越聽不懂,可她又不知該如何辯解,折斷的指甲刮過磚石,發出行將破碎的嘶嘶聲響,驚了旁人也驚了自己:“什麼鄭家,什麼殺手,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麼!”
雲海的嘲諷薄薄的,卻怎麼也遮不住:“什麼用不用的,就憑她那腦子?不過是臭蛋叫蒼蠅叮了而已。當初不就是鄭家在玄武湖截殺姜琰華的麼!可不就有這相同的敵人了。”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
碩大的雨滴急速打在灰白色蓮花雕紋的磚石上,濺起一片高高的水霧牆,模糊了整座繁花似錦的庭院,大紅色的院牆也只餘了薄薄的殘紅,就像是將死之人眼底的月色。
姜元靖極力包容而無辜的面孔倏然一變,如霜負雪,隱隱發青。
鄭家是三皇子的外家,當初立儲時,是太子最大的對手,他雖戴孝不能經常出門與人交際,但還是知道的,即便如今,鄭家的心思也從未停止過。
可怎麼是鄭家?
難道不該是袁家的殺手麼!
他們想幹什麼?
那些府邸盤踞京中數十年,府中殺手竟如此不堪麼!沒有鬧出一點動靜,還被人看穿了來處?
姜元靖有太多的不解,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明白,他們這是在暗示侯爺,他已經投靠了鄭家,要幫著四皇子與太子為敵了!
侯府雖也算不上雲南留在京中的質子了,一向中立,但到底還是保持跟隨今上腳步的姿態的,而今上又是明確偏心太子的。
他幫鄭家,侯爺豈不是更厭棄自己了?
若是不能找到機會篤定留在京中,侯爺即便不像放棄姜元赫一樣放棄他,往後數年、數十年裡恐怕也不會讓回京了!
沁雪微微一嘆,輕綿綿的嗓音帶著悠長的鄙夷:“我啊,一直只當五嫂這個人沒什麼腦子,說話難聽刻薄了些,不至多壞。原是拿著愚蠢當幌子,躲在背地裡行殺人的勾當呢!”
“如此陰險歹毒,死不足惜!”
雲海懶洋洋道:“這種人高門大戶裡太多了,其實啊就是看不清自己的位置。若是要爭,也不是不能,畢竟誰不想做人上人呢?只是有些人憑本事征服大家,光明正大的上位,而有些人……”明眸往藍氏面孔上輕輕一暼,鄙夷至極,“沒本事,就只能靠這些見不得人的手段了。”
沁微冷哼一聲道:“正所謂邪不勝正,邪魔外道自然是不可能贏得勝利的!如今,便只能嚥下自己釀的苦果了。”
沁雪睜大了清澈的眼:“雖說可以光明正大的爭,憑本事上位,可太子已經是儲君,這就不是皇子之間的競爭了呀!為扳倒太子,就把手伸進旁人家攪合!如此做盡壞事,一定是要垮臺的!”微微猶疑了一下,驚道,“那、那豈不是要連累了咱們侯府?”
雲海笑意淡淡的,像是雨後深夜漆黑幕布下懸著的月亮,光暈毛毛的:“你覺得是鄭家會輸,人家卻自信能扳倒太子,風風光光入主東宮。既然太子看重姜琰華,拉攏提拔,那麼與我們爭,自然是要靠向太子的對手了。”
“你說本宮分析的是也不是,姜元靖。”
姜元靖深深伏地,極力展現此刻他心底深處的驚懼與卑微:“太子爺是陛下嫡子,是陛下期待的儲君,元靖不敢與陛下之心意背道而馳!”
雲海懶洋洋長吁了一聲:“這個姿態就對了,不要學你妻子那副蠢樣子。”
姜元靖順從不已,連眼底都是馴服的:“是,謹遵殿下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