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漪微微閉目,似乎不忍,卻又似側耳細聽,在那一聲清脆的斷裂聲裡,她美麗的眉在丈夫身形投下的陰影裡緩緩揚起又徐徐落下,分明是欣賞這樣的痛苦啊!
默了須臾,方緩緩以憐憫的語調道:“以指力在關節處迅速錯位折斷,乾脆利落,痛楚加倍。這樣的刑罰加身,想來上官姑娘不會覺得李家有心包庇才是。”
斷裂聲似乎取悅了姜柔,她笑的十分滿意:“換一隻手,得對稱才有美感麼!”
眾人驚恐於縣主的另類喜好。
懷熙看著兩人,對於她們腹黑的一明一暗表示十分服氣。
可偏那兩人丈夫還滿目溫柔的看著自己的妻子,好像在看什麼嬌花一般。
懷熙無語扶額:花都是名花,至於食人花到底嬌不嬌,就只有摘花的人自己知道了。
轉而又默默想著,自己是不是也該好好修煉一下了!
行刑的李家護衛剛上前準備去折斷另一支手,目光在盛煙顫抖激烈的頓了頓,抬手向大廳首座上的李恪回道:“這姑娘、好像是大出血了!”
郎君們擰眉不解。
女眷們面面相覷,各有了然。
繁漪淺顰微蹙,滿面疑惑:“怎麼會呢?”
想不通,是不是啊,姜元靖!
沉幽如冥的眸光不其然掃向角落裡的姜元靖,繁漪面上緩緩浮上一層稀薄的笑色,恍若新月十分被墨藍夜色吞沒的暗淡月光,陰翳而冷漠,充滿了陰森的殺意。
姜元靖眼底的篤定與疑惑尚不及交替便瞬間凝結成冰,然後在她灼烈而明耀的目色下迅速開裂、開裂,終至分崩四濺,將他手中的盾徹底割裂,劃出一道又一道看不見的血口子。
滴答!
滴答!
更漏的聲響,一聲又一聲,如驚雷滴進了他心頭,震出喉頭一片腥甜。
姜元靖明確的察覺到了,她今日的目標、是他!
李夫人順著繁漪的目光看去,目色一沉,旋即道:“搬去小室!劉院首,勞您去給瞧一瞧。”
劉院首應該是早就習慣了吃席時趕上這樣的場景,一邊點頭,一邊刮拉著兩撇小鬍子出門了。
所有帶著脂粉氣息的風雲詭譎、暗潮洶湧,在文家、姚家以及姚意濃到來的一刻,迅速的歸於平靜,又在頃刻之間掀起整場戲碼最深層次的狂嘯。
海嘯席捲,終有人為這場算計付出代價!
姚意濃一身清簡,一頭鴉色青絲只以一串粉色的珍珠纏著,粉黛不染,一身雪藍半臂氅衣襯得一張清水面孔更顯蒼白,是驚魂未定的模樣。
這樣簡單若碧水的打扮,絲毫尋不見來自詩書裡的清傲,只餘了美麗與脆弱,彷彿迎風半開的迎春,惹人憐愛。
她的目光遙遙而急切地望向了門口的琰華,睹見他眼瞼微垂的看著一身明媚的慕繁漪,溫柔而篤定,臂膀那樣穩穩的託著她依靠的姿態,若青山唯一。
步調仿若心口猛然落空的一拍,若非姚聞氏攙扶著怕是要站不住了。
一同進來的還有關青。
關青的容貌實屬上乘,冷而不冰,可惜是個不愛笑的,又是閻王殿為數不多的女郎之一,所以百姓都管她叫孟婆。
被她盯上,離喝湯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見了鳳梧便一揖,低沉道:“大人,屬下去追捕人販子的時候撞見有人正欲活埋姚姑娘,便一同帶回來了。”
滿屋子又是好一陣倒抽冷氣:“活埋?這心腸也忒狠毒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