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間裡忽然傳出小姜氏幾乎癲狂的尖叫:“止血藥呢!為什麼不給我用!”
姜萬氏沒辦法,只能出來求:“姐兒臉上的血還是止不住,父親,您救救她,請太醫來看一眼吧!”
姜懷瞪了她一眼,厭煩道:“太醫!虧你想得出來,她什麼身份,誰請的動太醫來看!不嫌丟人。”
姜萬氏畏懼,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求他:“父親,大夫說了,她的傷口不深,只要不惡化,還能恢復到以前的,她還有用、還有用的!”
姜懷冷眼暼了她一眼:“什麼都辦不成,有什麼臉哭!”
聽說孫女那張漂亮臉蛋還有得救,便朝門口的管家揚了揚臉。
看著管家匆匆離開,姜萬氏忙又進了內室去安撫小姜氏。
姜澈稍稍鬆了口氣,到底是嫡長女,自然不忍心就這麼毀了。
只要她能攀上好親事,自己的仕途就多一分助力。
他道:“鎮撫司的嘴哪裡會露風聲出來。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他一個小小的欽天監能有那麼多的黃金,必定是被后妃及其身後家族收買了!而最近所發生的不就是宛妃之事麼!”
姜懷的眉心越擰越緊:“什麼宛妃?”
姜潮道:“今兒上衙聽工部郎中公家的公子說的,他姐姐在宮裡當女官,聽說宛妃根本不是產後失調死的,是欽天監說她命格妖異會拖累國祚,生生勒死的!”
繆氏知道的不是太深,便只以為是宮嬪間的相互算計:“宛妃這一胎若還是皇子,便有了和皇后一掙的資本。宮裡的美人哪個不是被族裡給予厚望要在後宮掙得一番地位的。會出手,也不奇怪。”
姜懷冷哼一聲道:“前頭欽天監出事,立馬就有太子被馮徵拖延病勢的事情發生!鎮撫司的僉事怎麼會那麼巧死在王秋韻的庫房,叫人發現了那麼多的黃金!事情一發生,連下達三司會審都不必,一下子一環又一環的全都扣上了。”
“分明是有人在裡頭攪合算計了!”
姜澈點頭道:“馮徵投靠了鄭家,咱們知道,皇后和太子未必不知道!她們要算計的分明是德妃。那小賤種如今給太子做了侍讀師傅,自然是跟皇后和太子一路了!”
繆氏不甘心的瞥了瞥嘴,“上回算計慕氏,沒成,這會子馮家整個折在了裡面。看樣子,那小賤種在太子面前地位十分穩固了。”
明明都是一個祖宗傳下來的,他們一房就只能仰人鼻息!
明明她比太夫人高了一個輩分,見了她卻還要行禮問安!
她的兒子只能做個從六品的小官,而姜淇奧卻能襲承爵位!如今又做了大員!
憑什麼好處都是她們的!
姜懷嗤了一聲道:“未必是他們厲害。”
繆氏曉得丈夫容不得女人在他面前侃侃而談,便小心道:“老爺,慕氏進門大半年,姜元靖出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從沒贏過。這個女人不簡單的。”
姜懷微微眯了眸子,雙手擱在柺杖的仙鶴頭上,不屑地暼了繼妻一眼,狹長的眸光透著精明與陰毒:“沒聽姚柳氏說過麼,那小賤人能把姚氏都踩在腳底下,何況侯府裡的那些小伎倆。姜元靖也是廢物,要算計自然是衝著姜琰華去,算計個婦人有什麼用。”
繆氏饒是精明厲害,眼見丈夫那種不屑鄙夷的眼神,眼角痙攣了一下:“從前姜元靖連宮裡的邊兒都搭不上,怎麼算計得了那賤種。何況那慕氏家世好,孃家外祖家乾親家都把她當做寶,自然是要除掉的,不然姜琰華的靠山多,如今在太子面前也得臉,難保侯爺會不會忽然哪日就下定決心立了他當世子。”
姜懷眯眼睇著她,哼了一聲。
繆氏見自己的話讓丈夫下不來臺,便立馬道:“不過老爺說的是,那賤種再是得太子的眼,到底也不過侍讀學士,宮裡的貴人未必把他當回事。這回的算計,或許只是皇后和太子巧合除掉了得罪過慕氏的馮家。”
“畢竟德妃手裡有個太醫效命,對皇后來說也是個威脅,指不定什麼時候毒啊藥的就衝她去了!皇后又是小門小戶的出身,自然萬事謹慎了。”
姜懷心裡舒坦了,闔眼默了須臾方慢慢道:“鎮北侯府和雲南同宗同源,皇帝新登基,要靠雲南穩定邊陲,自然要對鎮北侯府的人格外優容些。而皇后母家不過尋常門第,想要保住後位、太子的儲君之位,就得多拉攏皇帝看重的朝臣了。”
姜澈一笑,忙介面道:“姜琰華那賤種也是個有心計的,必然是在太子面前提過馮家算計慕氏之事。太子和皇后不過是在打壓德妃的時候順水推舟除掉馮徵,拉攏的是她們身後的幾位大員而已!豈會把他們這些在朝堂是什麼地位也沒有的人放在眼裡。”
繆氏忙笑道:“老爺說的是,到底慕氏的算計也而不過內宅裡的小手段,朝堂之事浩瀚如蒼穹,豈是她一內宅婦人懂的。自然也入不了皇后和太子的眼。”
姜懷陰沉著面孔,手中的柺杖狠狠杵在青磚石的地面上,揚起的薄薄塵埃在忽然照進的強烈光線下下,成了散不去的陰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