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華澹澹的目光望過去,看到汗巾一角上的蘭草眼神一凝,下意識抬手摸了摸寬袍大袖之內,下一瞬眉心攏出山巒姿態:“與我未婚妻的汗巾很像。”
涉及了已故之人,眾人稍稍默了默,算是表達的敬意。
姜淇奧睇著宋大人父子的眼眸猛然一抬,目光凌厲的掃過眾人,自是曉得此時有這一問絕非好事,一步上前擋在了琰華身前,沉道:“這汗巾有什麼問題?”
秦公子微微一嘆,似對陰陽兩隔的未婚夫妻含了惋惜之意,淺緩道:“姜大人與慕姑娘情意深重,既是慕姑娘的遺物,想是公子貼身收藏的。”微微一頓,“而這方汗巾、當時就在宋公子的大袖底下。”
宋大人的悲慼乍然停頓,空氣裡只餘了梅花墜落的淅淅之聲,愈發襯得此地、此景,宛若處在無邊荒涼之中。
他一雙通紅的眼睛憤怒而不可置信的突著,定定的盯著琰華的面孔,深藍色大袖上的白鶴在他的顫抖中欲飛難飛,質問乍然揚起:“什麼意思!什麼意思!”
小廝搬了擔架過來,鄭侯爺忙使人將宋公子的遺體搬了上了去,又拿紅布蓋上,今日終是母親的壽辰,不好見白的。
又使小廝將宋大人扶著出來在一旁的花壇坐下。
鄭侯爺的安撫和緩如風:“或許姜大人解手時不小心掉落的也未可知。宋大人節哀,總要好好把話問清楚的,若是冤了誰,宋公子又如何能安息。”
秦公子點頭道:“鄭侯爺說的是,事關人命,不可草率下了定論。”
袁公子輕輕揮了揮手,理了理被風吹的有些凌亂的衣袖,贊同的神色裡有幾不可查的得意與漫不經心,轉首看向琰華道:“不知姜大人可曾在此處遇見過宋公子?”
雪後的空氣是溼潤的,熺微天光彷彿穿過了重重輕紗而來,帶著薄薄的清冷之色。
琰華保持著此刻該有的得體悲憫神色,只一雙眸子沉幽的叫人望不見底,頷首道:“見過,說了兩句話。”
宋大人激動的站了起來,急急的虛走了幾步道:“你們說了什麼?說了什麼?”
鄭侯爺的掌有力的扶住了宋大人,穩住了他的腳步,“可曾齟齬?”
琰華搖頭:“未曾。我離開時他進來,不過打了個照面,問了句最近安好。”
“未曾?未曾?”是悲痛無處安放的悲鳴,尖銳的呼嘯而起,宋大人必以為張,“誰能證明?”
姜淇奧目色一沉,平和的口氣生硬起來:“今日只要踏進過此處的人,誰沒有嫌疑!”
袁公子低嘆如薄薄的風:“姜大人是翰林院新貴,飽讀詩書如何會做出此等事。如鄭夫人所言意外掉落有可能,被人栽贓亦有可能,何況二人彷彿也並不熟識,何故在鄭太夫人的壽宴上下此狠手。”
看戲的慵懶女音自高牆之上輕飄飄而來,“誰說沒有過節了?”
眾人望去,牆頭之上是一身茜色衣裙的姜柔盈盈而立,薄薄天光下的她明麗嬌豔的面孔似笑非笑,廣袖於風中輕而緩的起伏,宛若絢爛的蝴蝶翩躚於她身畔,襯得她越發美麗的好似一朵驕傲的芍藥。
身邊一左一右是徐明睿和沈鳳梧負手而立,神色淡淡的看著眼前一切,一點都不為自己如此不穩重的舉動而感到不好意思。
而牆頭之下的半月石門下,是隱隱約約的人影晃動,想是跑來一探究竟的賓客也不在少數了。
聽得頭上有人聲響起,紛紛仰頭看去,心下不免感嘆:想那沈鳳梧當年可是多麼規矩守禮的少年郎啊,如今也跟著未婚妻如此攀高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