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姜候夫人的病勢起起伏伏,即便求到了盛閣老去診脈,也不過是拖了幾個難熬的時日罷了。
夏日悶悶的風拂過冰雕帶來如玉的微涼,紅紅白白的花瓣在一場雨水裡落了滿地,花瓣上海沾了細細的水珠,似一粒粒剔透的鑽,在地面上輕輕搖曳了一層渺渺柔婉的薄霧。
就在這樣煙波浩渺如仙境的精緻裡,蓮步悠悠行來一麗裝女子,半透明的薄紗遮也不住她絕色的容貌。
容媽媽引了人到繁漪面前,讓她揭了面紗:“姑娘,人帶來了。”
繁漪自發愣中回過神來,便又跌進了微楞裡。
這樣氣質的女子絕對是她兩生以來頭一次見到,她的美是刻骨的,是山巔霧靄若即若離的勾魂攝魄。清孤與柔媚矛盾又融合的體現在她的身上。
或許是在煙花衚衕裡迎來送往慣了的緣故,她的眼角眉梢流盼間流露出幾分迷離的媚骨姿態,卻又尋不出輕佻的風塵之味。
那種清傲與姚意濃飽讀詩書的自信是不同的,她就那樣輕巧的站著,映著背後的繁花似錦、藍天白雲,都氤氳成了她淡淡的清愁,只是那種清愁裡又帶了隱隱的不屑,彷彿是堅韌的,彷彿是傲慢的。
睥睨著追捧她美貌的人。
亦是無視世人對她的偏見。
見到繁漪,也只是微微一福身。
繁漪淡淡頷首讓她坐下:“叫什麼名字?”
女子看了她一眼,嘴角噙著淡淡的習慣性的弧度:“風麟。”
繁漪幽幽輕念:“天上仙人亦讀書。風麟形相不枯。是個好名字。與家裡還有聯絡麼?”
藍天舒朗,庭院裡的熱浪一浪接一浪的撲進來,撲在門口尾座的風麟身上,金光迷離,半束的髮髻下垂下長長的一把青絲,油亮亮的。
隨風輕輕拱起弧度又翻飛揚起,如淡青的薄霧,她望了眼晴線的刺目,耳上的一對晶瑩耳墜在動作間微微晃動,曳起潤澤微光在眼光四射的面上。
兀自淡淡道:“我自六歲因著一副好容貌被買走,離家不過四十里路。老鴇待我疼惜,錦衣玉食將我養的嬌貴,我如搖錢樹一般為她換來金銀回報。我、豔名遠播。“
說到此處,驀然一笑,帶著茫然與譏諷。
可又不知怎麼的,卻願意在她面前絮絮說著這些。
或許,她能敏銳的感知到眼前這個所謂的高門女子眼底的冷漠與絕望吧!
這個世間的人啊,從來都一樣,光鮮背後一團瘡痍。
“……回家的四十里卻成天塹。不過獨自記得那四十里的路而已。”
或許,她的清愁便是來自於此。
她思念家鄉,思念親人,只是當她被賣掉的那一刻,便註定了被捨棄的命運。
繁漪平靜的聽著,無法有任何的感同身受,便只道:“記得就好,望著那條路,總有個念想。”單手端了白玉碗盞吃了口冰鎮蜜茶,撫平心底的茫然若失,“知道自己要做什麼麼?”
風麟點頭,姿態風雅的抬手撫了撫被風鼓起的輕薄衣袖,粉白的衣裙在清風裡遊曳了迷人的弧度,衣襟拱起的縫隙露出小小一片飽滿,被小衣上牡丹的粉嫩一稱更顯嫩白。
那是蘇楊一帶女子慣常穿著的款式,是江南女子最煙柔的體現:“知道。不過就是拿捏個男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