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媽媽看著繁漪,心中好奇她是否知道了琰華的身世:“倒不曾見姑娘與表公子來往。”
繁漪看著清澈如何的茶湯,舒展的茶葉在水中起伏不定,竟生出幾分隨波逐流的無奈,目光落在那嫋嫋而起的溫熱氤氳中,迷惘了神色。
緩緩道:“原也沒什麼來往,不過是瞧見過他院子裡的小廝囂張,想著自己不容易,他這樣寄居的公子定然是更不容易了,便是平日裡稍許捎些東西過去而已。”
晴雲皺了皺鼻子道:“媽媽是沒瞧見那小廝多貪財刻薄了,每回見著我送東西過去那雙眼睛就發綠,恨不能直接從我手裡搶了去。公子是寄居在咱們府上的,便是受了委屈也不好說出來的,不然倒顯得老爺夫人怠慢了他。那些人曉得公子是不會說出去,便都囂張的很,見了什麼好東西都敢拿了就走。”
末了,喃喃了一句:就跟從前的晴天和二姑娘似的。
容媽媽微微一嘆,瞭然的點了點頭,她自己不容易,如今要翻身便是一定會照拂同樣艱難的公子了。
倒是個頗有同理心的。
或許這個四姑娘將來當真有不一樣的境遇了。
晴雲瞥了瞥嘴,氣道:“法音寺的時候瞧見縣主娘娘和公子救了咱們姑娘,夫人自然心裡討厭了,可縣主她動不得,便是想著借這次算計壞了公子的名聲好出氣,再弄個容管事與公子合謀偷盜老爺私庫的罪名順道也把容管事打壓下去。”
手指戳了戳沉水香吐出的嫋嫋青煙,“可明明姑娘已經抓到了從延儒院偷東西的小廝了,為何不把人提出來呢?”
冬芮驚訝道:“延儒院鬧賊影兒原是有人算計容管事?那就是說今日從梅花樹下挖出來的原本該是被偷走的東西了?”
二月初的午間,陽光溫柔而溫熱,從微微隙開的窗欞間透進來,和光同塵,金色的雪花與乳白的青煙相撞,仿若冰與火的結合,最後消弭在淺淡的香味中。
繁漪輕輕呷了口茶,滋味清冽:“除夕那晚上容管事離開了延儒院,便有人從屋頂潛進了父親的庫房盜走了一雙玉璧,那玉璧是我阿孃的遺物。若是東西被當眾揭開,倒是可以將何朝指使栽贓的罪名扣的結實,可容管事看顧庫房不利的罪責便是跑不去了。所以,東西只能悄悄放回去,只當沒發生過。”
容媽媽感激道:“多謝姑娘替容平周全。”
擱了茶盞,手指有些發燙的通紅,繁漪微微一笑,輕輕撫了撫指尖道:“既是要推他上去的,如何能只管了自己的目的而不顧你們了。夫人的陪房還有袁紹家的也得力著,想要容平順利上位,也要好好注意這他才行。”
容媽媽一頷首,道:“奴婢明白。”
冬芮看了眼容媽媽,她們被老夫人調撥過來不足半年,四姑娘憑一己之力慢慢改變著自己的處境,如今容家的、陳家的便是已經穩穩站在四姑娘身後了。
“二姑娘她們都沒走,姑娘方才為何不留下一同說說話?”
繁漪的指磨砂著瑩潤如玉的杯沿,沉靜的面容舒緩之時便是極為溫柔俏麗的,輕道:“你瞧瞧今日的都是什麼人家,公主府、郡主府、國公府、閣老府,與咱們可不是一路人,何必巴巴的留在那裡。叫我扮笑臉的應和他們的話題麼?我倒是能,卻是不想。”
為鬼的三年多,日日飄在琰華身側聽他讀書,想張口來幾日酸詩也沒什麼難的。有法力的日子裡她自由來去各家府邸,朝堂上那些大人物的秘密、愛好,多多少少她也能說上一些。
前世裡她雖不過是受欺壓的角色,可並非她沒有算計,不過是想隱忍換得太平罷了,而那些日夜裡她看著算計戲碼一場又一場上演的同時,總是學到了不少那些厲害貴女、主母的手腕。
想要討好一個人,或許於這一世的她來說,並不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