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太後臉色一變,捶桌道:“姜家女有什麼好?她連個皇子都生不出,我盛朝國祚如何綿延!”
“沒有皇子,便從宗室過繼,歷朝歷代都有此做法,也沒見國運斷了的。”
“豈有此理!”寧太後惱得拍案。
沈卿玦目光淡然,喝了一杯茶,將茶盞放下,皇家向來親緣情淡,他跟這位母親也很少能談到一處去。
擱下杯盞便要走了,又聽裡面怒道,“你瞧瞧,你連個瘋子都比不上!”
這話是對藏在裡間的寧如雪說的。
沈卿玦聽著,腳下倏然一頓。
他冷下臉,吩咐跟著的太監總管,“去查,近日宮中有什麼閑言碎語。”
宮中最不缺流言。
只是不會傳到皇帝耳中罷了,等皇帝知道,那全天下都知道了。
總管一查,果真發現,有小太監竊竊私語,說皇後娘娘瘋了,他去回話時人都是哆嗦的,想起那日皇帝發好大的脾氣。
皇後娘娘提著食盒來,叫他進去向太子殿下通傳一聲。
當時害怕的厲害,這一想,謠言許就是打這來的。
但他可不敢說心裡話,戰戰兢兢,“陛下,奴才失職,奴才立刻去把傳閑話的人揪出來!”
沈卿玦正提筆寫賜婚書,絹布上落了一滴墨,抬起眸來,冷厲滲人,總管立刻知道這是不滿意,馬上改口,“奴才這就去把人全換了!”
棲梧宮,養心殿都經歷了一遍水洗,連慈寧宮都沒放過。
緊跟著,寧家女賜婚給王家的訊息甚囂塵上,誰不知他家原本打著鳳位的主意,才拖到十九歲的年紀。
可這她還不願,一哭二鬧三上吊了幾回。
京中沸沸揚揚。
寧行簡知道這已是仁至義盡,王家是世家大族,嫁去不算委屈,全家齊心協力勸和,把婚期定了。
姜晚笙也聽說了這事,不熟,沒太在意,她最近越來越嗜睡。
有時分不清,是暈還是睡。
周遭的一切其實都很奇怪,但是每個奇怪的地方在她發現奇怪後,馬上就變“正常”了。
院中的鞦韆架上,垂下一片水粉色的裙擺,姜晚笙穿著宮倚在上面,“我都好久沒去文軒閣了,我記著太傅的課還沒講完呢”
說著說著,她就突然眩暈。
“公主殿下!”“皇後娘娘!”
亂糟糟的喊叫聲,宮女七手八腳地來扶她。
姜晚笙栽在鑲嵌小白花的滕木邊沿,手指抓著鞦韆繩,迷迷糊糊,眼前的光被擋住了,她喃喃道:“你們怎麼又叫錯……”
她嘟囔了一句,漸漸意識模糊又睡過去了。
再次睜開眼睛,又是同樣的場景,她躺在榻上,屋中一應擺設奢華精美,穿紅袍的太醫捋著胡須。
時而閉目,時而作沉思狀。
“這是,喜脈啊。”
站在榻前的宮人都眼睛放光,興奮不已,姜晚笙驚坐起,後背倚著流光碎影的帷幔,慌忙問,“太醫,您可是誤診了?”
太醫笑道:“這絕不可能誤診。”
蒼老的指節隔著一方絲帕壓在手腕脈關處,指下如鐵珠滾過,一顆一顆珠子流暢順滑。
他再次強調道:“這必是喜脈無疑,從脈象看,約有一月了。”
姜晚笙臉色慘白:“您莫要胡言亂語!”